分明是夏日炎炎。
分明是晴空万里。
可气氛却是压抑得可怕,压抑得人无法呼吸,潮湿、闷热、凝重……
整个大地犹如被紧紧束缚着,安静如斯,只听见将士们粗重的呼吸声和战马的鼾鼻声。
正如山崩地动一般,地面微微颤抖起来。
继而雷霆在东南方向“隆隆隆隆”地滚动着,雷声沉闷急促,密密麻麻,无止无息,掩盖了一切声音,压制了一切声息,满世界只有“隆隆隆隆……”
“东平军来啦……”最远方几名游放斥候不要命地鞭打着胯下骏马,急驰而回,边跑边嘶声大叫。
“东平军来了……”兖州将士们紧紧抓住手中的刀枪弓弩盾牌,手指因为用力居然微微泛出白色,面色更是凝重紧绷,闷热的天气下,汗如雨下。
地面更为颤抖,雷声更大了。
东南方向地平线上缓缓露出了一杆大燾,继而无数杆五色牙旗露出,继而无边无涯的犹如黑云一般的军马露了出来。远远望去,乌压压底色上无数星辰闪耀,晶莹耀眼,那是日光下反射刀枪剑戟马甲战盔的光芒。
“隆隆隆隆……”雷声更响了,急促猛烈,有若狂风暴雨,大地在颤抖,战马在嘶鸣,将士在嚎叫,刀枪在挥舞,烟尘滚滚,山呼海啸。
终于可以清楚的望见军马正前方有一个身高丈余的金甲壮汉端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粗壮紧绷的胳膊紧紧抱着一杆杏黄大燾,那大燾上清楚分明的绣着一个朱紫“宋”字,随马纵驰猎猎飘摇。
旗后不远处,有一匹青色骏马在纵驰,四蹄翻飞,长鬃飞扬,马上雄胯一人,那人身着明亮连环铠,面留短髯,容貌稍黑,目光坚毅而焦急,神色不怒而自威,正是东平太守、四品振威将军、纪亭侯宋江是也。
却说当日宋时江接戴宗急报,登时勃然大怒,东郡乔瑁视己若子,恩重如山,更以大乔相许,如今却遭刘岱刺杀,甚至挥军来占东郡,哪里忍受得了,当即不管不顾,召集十万所有军马就来救援。也是一干理智谋士好说歹说,方冷静了一些,留军师吴用与大将关胜率马军史进余部、马军穆弘部、步军杨雄部、石秀部镇守东平,其余八万军马尽数来救东郡。于路上,又烦躁步卒速度不快,干脆马步军分开,自己亲率所有马军先行一步,由卢俊义带着所有步卒与辎重粮草器械后面紧随。
有几人却是例外,正如武松,他本应随着本部步军第二军跟着大将卢俊义行进,怎奈他亦是心中暴躁难当,濮阳城中可是有他结拜兄妹张青与孙二娘,特别是孙二娘,对武松有救命之恩。于是他亦是弃了自家步军由副将宋万、杜迁带领,自己跟着宋江快马先行一步了。武松如此,有两个好汉也就紧紧跟随,这两人就是步军第一军正将鲁智深和第三军正将典韦。正如他俩所嚷嚷:“相救主母和结拜兄弟,洒家两人怎可以落于人后。”
宋时江心急如焚,纵马疾驰,眼见将近兖州军三四里距离,却是左手高举,振声大叫:“停!”
霎时间,犹如撞上了无形的堤岸,汹涌澎湃、席卷而来的黑色海浪顿时生生停住,战马“希律律”昂首而叫,万千争鸣,惊天动地;马蹄顿足,卷起烟尘滚滚,直上重霄。
早有前军斥候大叫:“将军,濮阳尚在,未被刘岱军攻陷。刘岱军已收拢阵型,列阵待战!……”
“哈哈……哈哈……濮阳尚在!”宋时江昂首大笑,焦急神色一扫而光。
“那么,刘岱!就让某好好招待你吧!”宋时江笑毕,目光凝聚,化作利刃,冷冷盯顾面前无边无涯紧张戒备的刘岱兖州大军,霸气四溢,凛然而叫,“将士们,给我冲阵。斩杀刘岱!为乔太守报仇!……”
“报仇!报仇!……”身后数万马军顿时眦目暴吼起来,雄壮威武,犹如海啸,响彻云霄。继而马蹄声又一次大作,先是舒缓,而后急促,箭已上弦,蓄势待发。
……
濮阳城头,万余将士听得如此雄壮声音,哪里忍耐得住,也都俱举兵刃呐喊,欢呼彻地,激动不已。
大乔早已是哭成一个泪人,梨花带雨,满面俱是晶莹的泪滴,云鬓散乱,双手撑扶着城垛,不断喃喃:“是他!是他!……爹爹,他来了。”
她伸出沾染了斑斑血渍的玉手擦拭脸上泪珠,回头唤道:“快,速去告诉我爹爹,援兵来了,宋江来了……”
……
“明公……明公还是着急了……”宋时江身后一清朗疲惫声音响起。那人策马紧随宋时江身后,乌发随意而束,潇洒倜傥,一袭宽大白衣,薄薄汗渍浸染白衣,面容稍稍苍白疲惫。
宋时江转头回望了那人一眼,顿时满心歉意,笑道:“奉孝,可是如何?叫奉孝随某一路疾行,辛苦奉孝了。奉孝以为该当如何?”
郭嘉在马背上做得一个简揖,回道:“谢过明公关心,嘉无事,追随主公理所应当。……明公智广眼亮,可是见得敌军已是列阵完毕,准备周全,我军贸然冲阵,损失过大,得不偿失。”
“正是,主公……”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