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自然是担心他所致,这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沈澈心都快化了。他独来独往惯了,无人问津了近二十年,唯独顾柔嘉一人待他好,后来,顾柔嘉待他愈发的与众不同,他一次次的告诉自己,她不过是利益驱使,但还是止不住的生出渴望的心思来,更是愈发的想要探究,她待自己有没有半点真心。所以,当陆剑锋出现、轻易就能赢得顾柔嘉的优待,他又恨又妒,愈发的觉得顾柔嘉不过是自己看得见却得不到的珍品,终有一日,她会从自己身边彻底的消失。
直至见了她的泪……她若是没有半点真心,又怎会为了自己哭得泪眼婆娑?
如此想着,他心中温软,指尖愈发轻柔:“听话,别哭,我不疼,笑一个给我看看。”
他冷清的声音低醇如酒,含着无尽的蛊惑。他惯常冷漠,鲜少露出这般温柔的神色,他乌泱泱的眸子好像深潭,顾柔嘉只觉得自己好像溺在其中,鬼使神差的抿出一个微笑来。她含着泪露出笑容,沈澈面容愈发柔和:“哭得跟小花猫一样。”他说到这里,伸手捏了捏她挺立的小鼻子,“傻丫头。”
他今日格外亲昵,让顾柔嘉脸儿滚烫,心窝里又酸又甜。她脸儿红得妩媚,沈澈心情很好,但体力不支,坐在了床上,盈盈望着她,半晌后,低声说:“别怕,我不会死的。”
“谁怕你死了!死不死的,说给谁听?”顾柔嘉娇声骂他,又惊觉这话僭越,脸儿羞得通红,揉着衣角静默不语,这般忸怩的姿态更是沈澈好笑万分,望着她的目光染上了暖意:“我自然不会死,这世上有个女孩子不愿我死,她待我好,关心我的一切,更会为我落泪,甚至相信我这遭弃之人终有一日必将青云直上、鹏程万里。”
他说得很慢,乌泱泱的眸子就那样看着顾柔嘉,后者焉能不知他说得是谁,憋得脸儿火红,万分羞赧的低下头去:“既然有人这样为你,你就更不该说死不死的话了……”
“我舍不得死。”沈澈面容柔和,抬头看着顾柔嘉羞红的脸儿。他本就是英俊无双的男子,顾柔嘉到底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安的扭了扭娇小的身子,惹得沈澈“呵”一声轻笑,复对上顾柔嘉清亮如水的眸子,声音缓慢低沉,如同呢喃,“她不知道我喜欢她,她也不知道每每她和陆剑锋在一起言笑晏晏之时我有多生气,更不知道我存了想娶她为妻、与她相伴一生的非分之想。我渴望在我终有一日睥睨天下之时,我能够告诉天下她是我的妻子,我渴望她能为我生儿育女……”
他每说出一个字来,顾柔嘉都觉得自己脸上更烫,好似全身都血液都沸腾了一样,随时都能燃烧起来。纵然大燕民风开化,并不禁止男女之间互诉衷肠,前世郑轶曾无数次的对她说过“喜欢”二字,但不知何故,那些喜欢加在一起,似乎还没有沈澈这短短的几句话让她心窝泛甜,她心跳如同擂鼓,看着沈澈,怔怔不知说什么才好。他说到这里,声音渐次低了,目光中全是笑意,却犹似轻声叹惋,“可惜我不知她是如何看待于我的,可会愿意下嫁我这等遭弃之人。”
焉能不知这人浑然的扮猪吃老虎,顾柔嘉实在平静不下来,脸上那股灼热让身子都有些烧乎乎的,听罢沈澈这话,秀气的眉头拧紧又松开,跺脚转身就走:“孟浪鬼,好心来探望与你,你却臊我,我再不肯理你了。”说罢,抢出门去,一路夺路而逃。
沈澈坐在床上,看着她转身就跑的窘迫样子,心中陡然涌出欢喜滋味来。
从偏殿出来,顾柔嘉脸儿滚烫,小手摸了好久也不曾将温度降下来,心里还是担心沈澈伤势,又隐隐有些甜蜜滋味。说来这人当真孟浪,自己好心看他,反倒是给他这般羞臊……心中各种滋味都有,顾柔嘉蹭了蹭脸儿寻思着主殿之中只怕也该结束了,深深吸了口气,才往主殿之中去。只是远远的,便见帝辇与凤辇停在重华殿宫苑之外。
帝后那般厌恶轻视沈澈,竟然回来了?!
念及此,她忙不迭往主殿去,才行至门口,就听其中传来皇帝的声音:“今日本是陆卿的洗尘宴,却被一场比剑毁去,现下又闹出老九中毒之事,兴致全给败坏了,待姑祖母回京后,朕定然再为姑祖母与陆卿办一场接风宴,洗去一路尘埃。”他说得何等轻松,全然没有半句过问沈澈伤情、毒情的话,可见在皇帝心中,这个幼弟的性命,可谓是如同草芥,尚且不如一场宴会更能引得皇帝关注。
心中又酸又疼,顾柔嘉屏息凝神,继续听着其中的说话声。皇帝说完这话后,殿中鸦雀无声,及至半晌后,才听陆剑锋朗声道:“陛下一片爱重之心,臣感念于心,无以回报,誓死永忠大燕,以报陛下厚爱。”他说到这里,话锋陡然一转,“只是臣以为,接风宴是小,逞凶之人藐视天威才是罪无可恕。九殿下乃是先帝幼子、陛下弱弟,在宫闱之中竟然遭此横祸,不得不令人心惊。对方如此行止,俨然是要置大燕天家血脉于不顾,天家开枝散叶方是根本,如此狠绝可谓是断送天家根基。还请陛下彻查此事,还九殿下一个公道,还天家血脉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