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璇的脑海里一瞬间过了许许多多的念头。
强烈的一些的有立即转身就走,不要再与眼前的人说下去,反正需要的信息都已得到,她自信能够在有莘铄反应过来前离开渡仙海。
微弱一些的,也有趁此处阵法都在掌控之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眼前人击杀。当然,这只是她想要解决麻烦时的下意识反应,刚刚出现就被抛开了。
她不能杀了有莘铄,无论从大局还是本心来讲,这都不是最佳选择。
“音希道友,此事只我一人知晓,我也从来不打算告诉别人。今日直言相问,并不是怀有恶意,相反正是不愿意再隐瞒我所知。若是道友不放心,我可以发下心魔誓!”
子璇的呆愣其实只是一瞬,也谈不上有多纠结,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当真逃走,哪怕被拆穿后心里有些不自在,还是要与眼前的人正面相对。
“不必。你要说早就说了,何必跑来我面前问?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你能猜出我是与柳飞絮传讯的人倒不难,可来自另一时空的事应当令人匪夷所思,想都不会去想,你又怎么会知道?”
子璇平静下来之后,心中就只余下好奇,隐忧与不安,随着五行世家血脉中那一丝微妙的应和而消散。
此刻,观景亭外阵法幻化的太阳已经渐渐沉下,一轮新月如钩,眨眼间就跃到了云海上方。月光洒落在亭子里,照得有莘铄面容生辉,双眼显得更加明亮了一些。
“刚遇上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流落外界不愿归去的子家旁支,宁愿做个自由自在的散修也不愿去管家族、修仙界的大事。可后来发生的一切表明你不是这样的人。”
有莘铄给自己斟了一杯灵酒,同时接着道:“你在暗中做了那么多,显然不是想要落个清静自在,而只是不愿意进入子家,与子家人接近。”
子璇听后疑惑道:“这与另一时空有何相干?难道我就不能是单纯地不想回家族?”
“当然有可能。”有莘铄一口吞下灵酒,赞了一声好,神情看起来很是享受。“可是我在子家数千年,总不会对他们一无所知吧?”
“我知道在子家,曾有一女名璇,于旧沧澜的仙魔大战中不幸陨落,死后本命灵器碎片与异火都被带回了七星山脉天狼峰中,整个西北无人不哀。”
子璇听到他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心绪仍是难免随之而起伏。她不清楚这一时空“子璇”的陨落,会不会对大局产生什么影响,但她清楚,“子璇”的陨落定会让亲友沉痛万分。一想到此,她嗓音都有些干涩嘶哑。“所以呢?这又能代表什么?”
“我不是一开始就联想到你的。”
有莘铄接着道:“她的死,在子家甚至在西北都是个禁忌,偶有与她亲近的人说起来,气氛立刻会变得沉重,是以久而久之就被隐没在心底,少有人再贸然提及。所以一直以来我只知有‘子璇’而不知与她相关的任何细节。”
“直到柳飞絮到来后,她与‘子璇’在弥天界摘星阁的往事再次被提起来,我才知道‘子璇’曾是摘星阁暗堂修士。当我怀疑你就是与她传信之人时,就不由得怀疑,你是如何令她信服的?结果一问才知,你手中有着暗堂令牌,而且绝非作假。”
修士一旦有了怀疑,灵觉首先就会下意识地判断自己的想法是对还是错。越是高阶,灵觉的敏锐度就越高,出错的几率就越小。在有莘铄怀疑她时,早就已经是化神修士了。
“自从有了这猜测,我就一直试图多打听有关‘子璇’的信息。我知道她是极其出众的炼丹师,知道她擅长酿造灵酒,还知道她血脉精纯天资纵横,百岁骨龄就已成功结婴。”
“而你......你有暗堂令牌,对丹道的领悟远超同阶,如今不过三千九百之龄就已是化神圆满,还有这酒。”有莘铄举起手中杯,裂开嘴角笑道,“一两个巧合能说是缘分使然,但巧合出现得过多,那便值得人深思了。”
子璇自嘲地笑了笑,她时常将自己与这一时空的“子璇”分开来看待,分得太过于清楚,反而忘记了二者之间的相似之处实在太多。“多谢你提醒了我,看来除了表象,本心与习性亦是破绽啊。”
“其实你还是很小心的。”有莘铄又道,“令我确信此事的,是你对一些未曾发生、且无人知晓的事的了解。就像是你已经经历过一次。譬如渡仙海与仙魔通道的信息,若非早就经历过,否则仅凭化神期的修为怎可能轻易探知?”
子璇叹了口气,种种巧合与古怪之处加在一起,又因有莘铄与她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接触,会猜测出真相其实是必然的。
“我在凌云界时,曾看到律长老与你在城中搜寻什么,想来多半是为两族叛徒而去,想要弄清楚他们究竟有什么计划。”
“那时候我正打算前往渡仙海,后来果然在里面得到了一些重要讯息。我想到进入之前遇上的飞絮,于是就伪装了一番找到她,请她去传达讯息,好让你们不再毫无头绪。”
有莘铄回想起初闻渡仙海与仙魔通道时的震撼,过了这么多年都难以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