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宁萃留下的“峨眉血婴”确有其案,可见这所谓的“兰州鬼猴”多半也不是空穴来风,再回想峨眉山上的游人失踪案,也是直到最后一刻从止尘庵血池里捞出那具婴孩尸体后,商不弃才明白“峨眉血婴”这四个字的来由。所以照此看来,“兰州鬼猴”这四个字只怕并非字面上这么简单,也是宁萃给商不弃出的难题,所谓“鬼猴”或许只是案件最后的结果,而在找出这一结果之前,极有可能是一个毫不相关的案子。
当下谢贻香便叫兰州府这三个捕头将近日来大大小小的案件一一报来,仔细辨别当中的线索。谁知听了半个时辰,但凡是牵涉到人命的案件,几乎都是当地汉人和色目人之间的争执,并没有什么蹊跷之处,更和宁萃提供的“鬼猴”毫不相干。
眼见询问无果,那仆固捕头当即沉吟道:“商神捕和谢三小姐要查的‘鬼猴’,难不成会是什么小案子?要知道整个兰州府便只有我们三名捕头,所以若非要紧大案,其它小案都是由下面的捕快处理,还轮不到我们出面。若是我们三人手里的案子都不是三位大人要查的,那不妨传下面的捕快来问问?”
商不弃当即赞同,叫仆固捕头召集衙门里的众捕快问话,又询问了七八个捕快。到头来功夫不负有心人,问道一个姓刘的捕快时,那刘捕快思索半响,说道:“说起来我手里倒是有一桩和猴子相关的案子,然而……然而却只是一桩极小的案子,就连我兰州府衙门都懒得理会,哪轮得到商神捕亲自赶来兰州过问?”
谢贻香双眉一扬,连忙追问,那刘捕快这才喃喃说道:“不过是一桩再小不过的盗窃案罢了,约莫发生在半个月前。那日城西杂货行的老板曹员外来报案,说头天夜里曾有一只猴子溜进他家中,似乎来找吃的,将他的厨房弄得一塌糊涂,还顺手偷走了一块他曹家世代相传的玉佩。待到家里人听到动静,掌灯出来追赶时,那猴子便翻墙逃走,再也没寻到踪迹。”
说罢,他忍不住又补充说道:“要说这兰州城里,汉人和色目人几乎是五五开;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相互间的冲突更是屡见不鲜,往往令我衙门上下焦头烂额。似这等寻常的盗窃案,我们又哪有心思理会?所以当时只是例行记录在案,后面便再也没理会过。”
听到刘捕快所说的这桩猴子盗窃案,谢贻香、先竞月和商不弃三人商议一番,既然盘点兰州府的大小案件都没收获,不妨先去看看这桩盗窃案。那邓、于、仆固三个捕头本欲陪同,却被谢贻香谢绝,说一桩小小的盗窃案若是惊动兰州府捕头,只怕会打草惊蛇,只让负责此案的刘捕快同行便是。然而她虽如此,其实心里真正担心的,却是在兰州府这般鱼龙混杂的局势里,难免不会有官匪勾结,眼下一切都还没有头绪,最好不要让衙门的力量提前介入。
当下三人在衙门里歇息片刻,便在那刘捕快的带领下去往城西。四人一路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最后来到一条较为繁华的街道,便是报案人曹员外的府邸。待到曹家的仆人开门迎接、问明来意后,便请四人正堂奉茶,随即去临街杂货铺将曹员外从店里叫了回来,谁知一见这位曹员外的身形相貌,却分明是个五十来岁的色目人,据他所说,乃是“昭武九姓”之一的“曹”姓粟特人。
待到刘捕快讲完一番开场白,谢贻香便开门见山,仔细询问当夜那桩盗窃案。由于事隔半月,曹员外也没想到衙门当真会派人来调查,只说相关的细节早已记不清楚,倒不敢再惊动衙门。幸好曹员外的夫人因为曹家祖传玉佩被那只猴子盗走,一直耿耿于怀,所以记得格外清楚,当即便对众人讲诉了一遍。谁知四人听完她的讲诉,却和刘捕快先前说的内容大同小异,不过是有只猴子偷进家中厨房觅食,还顺手盗走了一块玉佩,待到曹员外和家里的两名仆人掌灯查看,那只猴子便翻墙逃走,至今也再没出现过。
谢贻香不禁问道:“你们一口咬定那夜入府行窃的是只猴子,可曾看得清楚?”那曹夫人却摇了摇头,说自己并没亲眼看见。却听曹员外接口说道:“我夫人的确没看见,但我和家里的两名仆人,却看得再是清楚不过。话说当时约莫是两更时分,我和夫人睡得正熟,突然被厨房里的响动声惊醒,我便起身掌灯出来查看。待到我推开房门,便看到侧屋里的两个仆人也正好开门出来,也是被厨房里的动静惊醒。话说家里除了我夫妻二人,便只住有两名仆人,他们也是我杂货铺里的伙计;而我膝下的两个女儿早已嫁人,都不在家中居住。所以当时见到仆人们现身,心知厨房里的响动多半是进了贼人,却不知是什么来路。我当时害怕,便大喝一声,问道:‘什么人?’想要以此将对方吓走。谁知我话音刚落,便听‘砰’的一声大响,一团朦朦胧胧的黑影撞开厨房的门,往厨房对面的仆人房方向冲去,却是爬上墙边的几箱杂货上,借力往墙头爬去。借助仆人手里的马灯照明,我们三人看得清清楚楚,翻墙而出的分明是一只棕黑色的猴子,屁股后还翘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一转眼便翻墙而去,再也不见了踪影。”
听到曹员外这番回忆,谢贻香也不急着去看曹家的布局,当即反问道:“曹员外方才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