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慢慢适应了直升机上的颠簸,看到远去的大山不免有些怅惘,以前做梦都想离开这个杳无人烟的鬼地方,可是现在却想多看几眼。
眺望着舷窗外,李威思绪如潮,眸子中泛现出一丝忧伤,刹那间,两张熟悉的面孔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就在前几天,他们三人还在一起吃野味,喝酒猜拳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一个点啊,哥俩好啊……”
“老熊你输咯,哈哈哈!”肖国兵奸诈的笑了笑,拿起“杏花村”倒在了熊纹豹的搪瓷碗上。
“娘的,继续,老龟蛋……”
“三三元啊,四季财啊,五魁首啊……”
“我这只臭手呦,老子真想拿猎枪打烂它……”熊纹豹把自己的手指放在桌子上重重的敲了敲,接着,脖子一仰把搪瓷碗里的酒豪爽倒进了嘴里。
“老子还不相信了,玩不过你个老龟蛋,我还玩不过你个小龟蛋?小威,我们俩玩……”不甘心的认输的熊纹豹又跟李威猜起拳来。
“六六顺啊,七个巧啊,八匹马啊……”
“你又输了熊叔……”李威和旁边的肖国兵俩人偷偷笑着,一脸的狡猾。
“他娘的,今天真是邪门了!”熊纹豹一脸郁闷的喝下一口酒,继续说道:“小威,我们再来……”
……
李威越想心越沉重,却又控制不住自己波动的情绪,身心俱疲,他靠在座椅上眼睛半寐,渐渐地,疲惫感向他席卷而来……
人就是这样,一旦失去了,才知道平常最厌烦的事物才是最珍贵,最让人无法割舍和留恋的。
两位最让李威敬重的长辈留在了这片大山中,只有李威幸存了下来,然而,他却需要一辈子背负“偷生”的耻辱感和仇恨……
林海锋看了一眼熟睡的李威,他的脸上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稚嫩和天真,只有苍白,疲倦,伤痕累累……
他让人检查过李威的身体,他知道李威已经伤的很重了,是仇恨和军人血性一直激励着他,使他坚持到现在。
两个小时后,直升机缓缓降落在了军区总医院的停机坪上,这块宽阔的停机坪就是为“特殊”病人准备的。
直升机落地,机舱内微微晃动着,李威被颠醒过来,当他想起身,才发现身体各处疼痛的要命,根本直不起身子。
人一旦癫狂,就跟一个吸毒的人一样处在亢奋状态,没有疼痛,没有理智,当这种亢奋的腺剂消除,痛觉神经就会产生强烈反应。
“别乱动,等医生们把行动床推过来……”林海锋对李威提醒到,将他按压回座椅上。
在直升机还没落地之前,医生和护士就已经推着行动床等在了停机坪旁边,做好第一时间抢救准备。
这种紧急情况医生和护士们已经司空见惯了,不过,在这几名医生护士中,却有一名女军医的神情显得格外的紧张。
女军医一头干练的齐耳短发,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端秀的气质,只是,少了些许军人该有的方寸。
吴茗君黛眉紧蹙,十根纤细的手指交叉放在胸口前,一双美眸中夹杂着几分担忧之色,似乎在默默为谁祈祷。
当她看到这架熟悉的黑鹰直升机落地,她整个人更是惴惴不安,就连手指甲嵌入手背还浑然不觉。
每次黑鹰落地,吴茗君心中都会陷入莫名的忧虑,因为直升机上有她朝思暮想时刻牵挂的人。
这架编号01的黑鹰直升机,是属于军区《血色军刀》特种大队的,每次送来的基本都是重伤员,也可以说,特种大队的人员都是这个总院的“常客”。
“快,把床推过来!”林海锋敏捷的跳下机舱,大声冲守候在旁边的急救人员催促道。
吴茗君呆滞在原地紧绷着神经,忽然,看到一个脸上抹着油彩的少校军官下来,眸畔转瞬一亮,闪烁出一丝欣喜。
虽然看不清楚林海锋那冷峻的面孔,但是,她却熟悉林海锋那独特的大嗓门,还有他那伟岸的身影。
“海峰……”吴茗君眼里饱含温柔,激动的喊出了林海锋的名字。
吴茗君渴望和林海锋相见,只是,有时候却又害怕彼此相遇,因为俩人每次见面她都会提心吊胆。
在军区总院工作两年,俩人每次都是在这种特殊的地方见面,她清楚的记得,这是她们在医院的第十三次见面。
在这十三次碰面中,有五次林海锋身上是挂了彩的,有两次是她亲自给林海锋手术缝合的。
给对方缝合伤口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是一种心理折磨,仿佛有一根针在一针一针穿进她那颗柔弱牵挂的心。
林海锋凝视着吴茗君眼里传送过来的柔情,有些愧疚的说道:“茗君,我们又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了……”
吴茗君看了眼被行动床拉走的李威,双眸转动,温柔的目光重新落到了林海锋身上。
“这种见面方式已经是第十三次了。你身上没受伤吧?”吴茗君走到林海锋跟前,关切的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