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到这里,仅仅只是流言还不够。
为了让宁郡王彻底信服,叶香变卖了首饰,孤注一掷,把所有的钱财用来买通下人,请管家相助,收买了崔婉在乡间的邻里街坊。住在她隔壁、一穷二白、没什么作为的年轻教书先生,就成了崔婉的青梅竹马。有凭有据的书信往来,成为他们互生情意的证据。
这些东西,都被叶香仔细收着。
她等待着时机,等待着平安诞下儿子后,在郡王府彻底立足的那一天。
而后,又是一年菊花盛开,崔婉带着东西前去看望。
叶香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她提前喝下了不足以致命以及伤及胎儿的草『药』,谎称吃了崔婉送来的东西后便出现了早产的迹象。整个郡王府后院都充斥着她痛苦的喊叫声,就连原本不怎么在意这一胎的宁郡王听来也是心惊。
而站在树下,一动不动的崔婉,素『色』的衣领裹着她白皙细长的脖子,一双素白的手十指纤纤,交叠在身前,头一次锁紧了眉头,浑身发抖,眼眶泛出了一片淡淡不易察觉的红『色』。
说到这儿,菊妖叹了口气,望向飘着小雪的天际,努力看清天空之上的浅浅湛蓝:“她知道的,出事后就想到了。带去的东西没有问题,不是别人陷害,就是叶香自己经的手。可那是她在郡王府中最好的朋友啊,平日里一口一个香姐姐地喊着,教她写字,教她『吟』诗作画,教她如何侍奉宁郡王,能让他高兴……她把所有看懂的、看穿的,全都给了她,但叶香却狠狠给了她一刀,令她无力反击,也无法反抗。”
后来,叶香生下了宁郡王府的第一子——宁傲,整个郡王府沉静在一片喜悦中,唯一的沉重便来自于崔婉下毒毒害叶香一事。
那些险些危及叶香『性』命的糕点,被管家一一呈上,偷龙转凤的把戏,玩得连崔婉都觉得不容置信。她站在屋子里,安静得还是如同院子里兀自盛开,随风摇摆的菊,一双眼眸清傲地抬起,瞳孔里一片湛亮,像永远泛不起涟漪的湖面。
再来,便是那些信。她曾经教叶香写下的诗句,由叶香收藏誊抄的字句,变成了她对教书先生的情意。
崔婉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所有证明她不忠、证明她心思歹毒,证明她不守『妇』道的证据一一摆在宁郡王的手边。那一刻,她突然觉得眼前威严肃穆的男人变得陌生,觉得整间屋子都透着不同于秋初的阴冷。
可一双眼睛还是明亮无比的。
她就这样瞬也不瞬地望着宁郡王,轻声细语地说出了一番令谁也没有想到的话:“我自幼便幻想能嫁于这世间最为顶天立地的男子,初入郡王府,知晓郡王府,恨不能与君相逢在征战沙场时。而如今,我才彻底清醒过来,原来你真的不是那个人,而我也从来没有遇见我的那个他罢了。”
话落,她转身,素白的衣裙临空飘起决绝冷淡的弧度。
仿佛那衣裙落下,眼前的这个人便会消失无踪。
宁郡王抬手,唤来下人,将崔婉关在了府邸,不允许任何人出入探望。
私通一事被压下,毒害叶香一事也被压下……
他没有说对崔婉作出任何惩罚,似乎将她关在府中,困在他身边,就已经是对她最为残忍的惩罚。
后来,漫漫长夜,便真的只有菊妖陪伴在崔婉身边。
她看着崔婉向曾经那般坐在窗前,只是不再刺绣、作画,手臂撑着桌沿,手背托着下巴,望着头顶上方茫茫一片天空。有时碧蓝的天没有云彩,有时突逢大雨、乌云密布。
她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说不清是向往自由,还是后悔来到了郡王府,但那平静的眼中糅合着点点伤悲,看不穿,也抹不去,就这样静静沉淀在了她的眸子里,将她的宁静赋予哀伤之『色』……
“其实,她当时也怀孕了。”小菊妖的声音很淡,说到这儿又缓缓低头,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没让它落下,“原本是打算告诉宁郡王的,可那件事发生后,崔婉就没说了。每天送来的饭菜,不是冷的就是馊的。冷的还好,可以将就着热一热来此,可若是馊的……”
往事不忍回忆,小菊妖吸了吸鼻子,俯身轻抚手边台上随风摇曳的花枝:“她就将它们全都倒在泥地里,用铲子一点一点地凿下去,埋在土里。还有那些她曾经作下的画,写下的诗,冬日里冷了,就烧掉烤火。怀胎十月,屋子里能烧的东西,差不多都被她烧了。最后只剩一个空架子,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华丽器皿,却没有一样能够派上用场,去暖她的心。”
“你没有帮忙吗?”我问。
小菊妖摇头,轻轻抬头看我一眼,神情显得十分犹豫:“我帮了,经常偷偷跑出去给她准备吃的。如果真没有一点儿像样的食物,孩子怎么能平平安安生下来呢?还有生病的时候、天冷的时候,不给她找被子、衣服,难道叫她活活冻死吗?”
她用仅有的微薄力量保护着崔婉,只期望她能活下去,还能像曾经那样展『露』舒心浅淡的微笑。可面对屋子里突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