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云裳站在文工团大门后面,确认顾时年的车子拐去城区的方向,眉头瞬间皱紧了,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周围有人经过,这才转身慢慢朝宿舍走去。
在车上时,二丫说云裳上一世被大爆炸吓成了傻子。对于这个说法,云裳一开始的感觉是荒谬,甚至连嘴角都挂上了嗤笑,只是笑声还没出口,顾时年就失态的踩下了刹车,连问话的声音里都带着他没有察觉到的恐慌。
云裳两辈子加起来跟顾时年相依为命了二十多年,可以说,她比顾时年还要了解他自己。
因为家庭的原因,上一世的顾时年早早承受了不该他那个年纪承受的压力,在外面要跟一帮驰骋商场多年的老狐狸过招,回到家还要在学习和生活上照顾云裳。
可以说,当初年仅十八岁的顾时年,用他稚嫩的肩膀给云裳扛起了一个家,代替父母兄长给了她三倍的疼爱,他也扛起了母亲留给他的产业,承担起一个企业领导该承担的责任。
云裳清楚的记得,顾时年带着她刚离开京城的那段时间,是他最艰难的时候,当时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经常在窗口一站就是一个晚上,甚至连头发都一把一把的往下掉。
可即便如此,顾时年也总会在第二天天亮前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以最精神,最沉着冷静,最自信强大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从不肯让她看到他脆弱彷徨的一面。
当然,后来公司走上了正轨,他也真正成长起来了,从容淡定不再是他戴在外面的面具,而是他内心真正强大后,由内而外自骨子里散发出的强大自信。
云裳清楚的知道顾时年有多要强,当初在最艰难的时候他都没有在她面前失态过,可晚上听了二丫的话,他却罕见的露出自己惊慌失措的一面,这让云裳如何不怀疑。
特别看到顾时年果然如她猜测一般,送她回军分区后,单独跑去找二丫问话,这让云裳本就起疑的心立时沉了下去。
顾时年到底在害怕什么?
他到底瞒了她什么事情?
二丫这个时间点跑来找顾时年,是不是意味着顾时年最近要出事?
他又掉头回去找二丫,能从她嘴里套出多少话,他跟二丫之间的谈话,会不会如实的告诉她?
还有,她以后……真的会是神经病吗?
……
云裳一肚子的疑问在心里来回盘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几乎是睁着眼熬到了天亮。
看到云裳第一次没有早起去练功,吴湘和叶黎齐齐诧异了半天。
吴湘洗好脸,盯着云裳眼底的青色看了半天,一脸担忧地问,“云裳,你今儿不舒服,我瞅着你脸色不大好。”
叶黎也凑过来看了云裳一眼,“噗嗤”笑了一声,指着云裳眼底的青色道,“白云裳,你该不会一晚上没睡吧?遇上什么为难的事情了吗,说出来大家一起帮你想想办法。”
大概是在王振华和管金城手上栽了个大跟头的原因,叶黎最近几个月比之前要低调许多,为人处世也比以前温和圆滑,在宿舍里也再没有说过尖酸刻薄的话语。
云裳也知道叶黎不大会说话,自然不会多心的以为她在说反话讽刺自己。
见两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她,云裳笑了笑,开口道,“我没事,可能是昨儿吃了凉东西,晚上胃疼,没休息好。”
“那就好。”吴湘松了口气,把毛巾挂在床头的绳子上,又穿上外套,边扣着扣子往外走,边叮嘱云裳,“还有点时间,你先去医务室拿点药,我帮你打点热粥。”
云裳应了一声,系上鞋带,也拿着小提琴出门了。先到医务室晃悠了一圈,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个棕色的小药包,一路捏着去了食堂。
“云裳,这里!”
吴湘跟姚珂坐在一起,远远的朝云裳挥了挥手。
等到云裳在对面坐下,吴湘把白粥推到云裳面前,又接着道,“明儿礼拜天,你们俩要不要进城啊?”
“我就不去了,这几天没睡好,搁宿舍补个觉。”姚珂先说了一句,下巴朝云裳点了点,接着道,“你也别问云裳了,明儿顾连长肯定一早就过来接她去山上改善伙食呢。”
云裳恹恹地摇摇头,“顾二哥那边来了客人,明儿应该没空过来。”
照二丫痴迷顾时年的劲头,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跟顾时年多多相处。
二丫又不是傻子,第一次喝多了,第二次肯定不会再喝酒误事,顾时年想从她嘴里套话,清醒后的二丫也一定会趁机拿消息吊着顾时年,逼他不得不多出去找她几次。
不出意外的话,顾时年这两三天内都没空过来找她了。
云裳这边各种纠结担心,甚至猜测顾时年至少需要两三天才能从二丫嘴里掏出实话,可她没想到顾时年在这件事上的办事效率远比她以为的要高许多。
二丫同样也没有想到顾时年会在送她回招待所后,又杀了个回马枪。
即便她晚上喝了点酒,脑子有点木,可也没有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