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朦朦亮,一辆挂着白色牌照的吉普车风驰电掣般的驶过来,轰隆隆地进入汾阳城。
白宴诚坐直了身体,将又哭又笑一整晚,身体绷得僵硬的林文岚揽入了怀中,好让她能放松一些,坐的舒服一点儿。
隔着车窗,能看到夫妻俩发丝都有些凌乱,因为熬夜而微微泛红的眼睛,闪着惊人的亮光,精神也极为亢奋。
看着街道上零星的行人,林文岚冰冷颤抖的手指,猛地抓住白宴诚的胳膊,再一次期待又忐忑的问,“宴诚,我们啥时候能看到小七?我的小七真得找到了!你说,小七现在长啥样儿,她会不会怪我把她弄丢了?万一小七不认我咋办……”
这些问题,林文岚一整晚反反复复问了无数次,但每一次白宴诚都不厌其烦的耐心安慰她。
这一次也不例外,白宴诚低下头,语气温和,神情中没有一丝不耐地道,“不会的,我们的小七是抓敌特的小英雄,是好孩子。咱好好说说跟孩子说说,小七不会怪你的……”
林文岚点点头,坐直了身子,枯瘦的手指将发丝整整齐齐的捋在脑后,又将白宴诚略显凌乱的短发拨弄整齐:
“弄齐整点,可不能邋里邋遢的去见小七……”
说着,林文岚的视线落在白宴诚板板正正的棺材板脸上,马上又不高兴了,手指啪啪的在白宴诚下巴上拍了几下,“笑!你板着脸干啥?等会吓到小七咋办!”
白宴诚面皮僵硬了一瞬,却又不敢不笑,只好扯着嘴角,硬是挤出个干巴巴的笑脸。
他记得顾怀庆就是这样笑得。
整天捧着个茶缸子,勾着嘴角,满楼道的转悠。
别说,那顾怀庆的人品不咋滴,可这样笑起来还真能唬人,倒是有那么一股子高深莫测的意思。
他长得可不比顾怀庆差,也这么笑的话,应该好看吧?
白宴诚很是期待的看着林文岚,哪知林文岚看了他一眼就撇开头,嘴里很是嫌弃的道,“算了,你还是别笑了,等会你就跟后头别说话,免得吓到小七。”
真是,脸长得还不错,平时看着也挺顺眼,咋笑起来那么渗人呢?
越看越丑!
白宴诚:“……”他到底笑的有多难看啊!?
咋连看一眼都嫌弃了?
不过,想到即将要见到的闺女,即便白宴诚心里头不舒坦,也还是摸了摸自己粗糙的面皮,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答应能咋办?好不容易找着闺女了,林文岚也愿意搭理他了,要是因为他笑得太丑,吓到了闺女,林文岚还不得活剥了他的皮啊……
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车子进城后也保持疾行的速度,很快停靠在公安局门口。
秦科长刚开完案情分析会,打着哈欠出来,正好跟刚下车的白宴诚两口子,外加警卫员碰了个正着。
走在前面的白宴诚穿着簇新的军装,肩上的肩章闪闪发亮,脚上穿着黑亮的皮鞋,身姿挺拔如松,五官硬朗帅气,双目不怒而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冰冷锐利的威慑力。
而身后的林文岚人如其名,哪怕穿了一身硬朗的女式军装,也遮掩不住她浑身上下浓浓的书卷气息。
只是此时的林文岚正绷紧了脸,柔美明亮的眸子里也没有了往日的宽和恬静,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肃杀之气,走起路来,一身气势竟然不输前面的白宴诚。
对于汾阳公安想利用云裳的事情,林文岚真是恨得牙根痒痒。
只不过碍于身份的原因,她不能明着指责公安不把云裳的性命当回事,甚至在军区其他领导义愤填膺的说起此事时,她还得笑语晏晏的对外宣称:小七是军人的后代,守卫国家财产,保护人民安全也是小七的职责,别说是当不一定有生命危险的诱饵,就算有生命危险,她的小七也不会害怕,更不会退缩……
这些话当然是糊弄外人的。
事实上,没有人比白宴诚清楚,林文岚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的心理遭受了怎样的煎熬。
这会儿见了秦科长,知道秦科长就是昨晚带云家人回来接受调查的负责人,林文岚差点没忍住过去爆踹秦科长几脚。
得亏白宴诚知道林文岚的性子,一直在暗暗防备,眼疾手快的按住了林文岚,提点她说找小七要紧,林文岚这才没有干出在公安局揍人的事情。
秦科长满头黑线的上了副驾驶座,准备帮警卫员指路。
车子启动后,后面很快跟来了两辆车,一辆是闻讯赶来的武装部的车子,一辆市局里领导坐的三轮摩托车,一行人声势浩大的赶往小洋楼。
此时正是早上上班时间,小洋楼里的主妇们早已起床,先将通开炉子烧早饭,待早饭差不多了,再扯着嗓子叫醒赖床的孩子,督促孩子们下楼洗漱,然后吃早饭,开始一天忙碌而又充实的生活。
三辆车子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听到车子的轰鸣声,爱看热闹的邻居们一下想到昨晚公安带走老云家众人的事情,纷纷端着碗出门,占据楼道最显眼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