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梅气得脸都涨红了,狠狠咬了一口窝窝头,闭着眼,艰难咽下去。
眼不见心不烦!
看不见心里就不堵得慌了。
李红梅刚这么自我安慰,云水莲的声音又传进耳中,“栓子,白米饭好不好吃?”
紧接着栓子奶声奶气的回答:“好次……不不,次!”
“栓子,是姑姑,不是不不。”
“不不。”栓子毫无诚意的纠正了一下,继续抓了白米饭往云水莲嘴里塞,“不不,次。”
听着姑侄俩的互动,李红梅整张脸都开始扭曲了。
以往栓子喊云水莲‘不不’,总会逗得老云家的人哈哈大笑,也会引得李红梅跟着发笑,可这会儿李红梅不但没有想发笑的感觉,反而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发烫。
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她的儿子一个劲的喂云水莲吃东西,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特别是昨天晚上她刚当着栓子面大骂云裳的东西都是脏钱买来的,可这会儿她儿子却扒着饭盒,吃脏钱买来的东西吃的这么香甜,这让李红梅有种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狠狠抽耳光的感觉。
心里各种滋味都有,膈应到了极点。
李红梅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放松扭曲到僵硬的面部表情,“水莲,你对我有啥意见就直说,用不着这么阴阳怪气的……”
“我咋就阴阳怪气了?”云水莲诧异的抬头,“我能对你有啥意见?一直以来不都是你对我有意见么?昨儿个还故意摔打栓子给我脸色瞧,有火你冲着我来就行,拿栓子出气算咋回事!”
李红梅嘴巴动了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说她昨儿摔打栓子不是冲她发火?
可当时她确确实实冲云水莲甩脸子了。
而且,她心里对云水莲也不是没有意见的。
这镇上哪家姑娘像云水莲一样,都十八了,不但不下地挣工分,还要家里花钱供她上学花钱的?
老云家家底儿本来就薄,再供个在县里上学的妹子,日子就过得更紧巴了。
她作为这个家的主劳力,还不能有意见了?
云水莲不看李红梅的黑脸,继续开口道:“你要是冲我发火我也不跟你见怪,家里不宽裕,我去县里念书又花钱,你对我有意见、冲我甩脸子,我和爹娘都能容下你。可你凭啥觉得爹娘欠了你的,一碰上事情就摔打我们老云家的大孙子出气?
娘掏心掏肺的给你带孩子,爹下地挣工分帮你撑起这个家,惯得你人五人六的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了?
那李玉香上门闹事,娘让人欺负的差点闭过气去,你还管束着二哥不让他给爹娘出头,拉着他躲得远远的,这事儿爹娘说你啥了?
儿子不中用,儿媳不孝,爹娘心里头憋屈,出去避两天,你咋还有脸怪他们撇下你不管了?
爹娘到前村儿给我们老云家大孙女儿归置两天屋子,烧两天饭,你就在栓子面前骂裳囡,骂的那些话连外人都骂不出来,你这心咋脏成这样儿,那些话你咋骂得出来!
裳囡又不是非要扒着你才能把日子过下去!你要是实在看不上裳囡,就把麦乳精给裳囡还回去,别一边早起一碗黑间一碗的冲给栓子喝,一边背地里的骂着裳囡。
那些不讲究的是端着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你这还端着碗呢,嘴巴一咧就开始骂人了,你亏心不亏心?”
云水莲性子温顺,平时见人总是一副笑眯眯的喜眉眼,说话也温声细语的,几乎没有跟人大小声过。
这会儿她冷着脸,端坐在炕桌前,一句句犀利无比的问责从嘴里甩出,几乎把李红梅骂懵了。
李红梅愣愣的看着云水莲,感觉这些刺耳无比的话像是刀子,刀刀戳心,几乎将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心思翻晒在人前。
她张大嘴,过了许久才干巴巴的挤出几个字,“我……没有,没有……”
“你没有啥?没有拦着二哥,不让他给爹娘出头?没有眼睁睁看着爹娘被欺负?还是骂裳囡学着大嫂,和顾小同志干了见不得人的事的不是你?骂裳囡买东西的钱是脏钱,骂裳囡是小贱种,这些话都不是你说的?”
云水莲每问一句,李红梅的脸就白一分,最后怔楞许久,眼珠子缓缓转到栓子脸上,问,“是……栓子跟你学话的?”
“栓子不说你就能骂裳囡了?你就没有想过你这些话传出去了,裳囡以后咋做人?咱们老云家还要不要脸面了?再说家里就裳囡和栓子两个小辈,你当着栓子的面这样骂裳囡,以后栓子和裳囡还处不处了?”
李红梅真没想到自己骂云裳的话会被栓子说出去,这会儿被云水莲问到脸上,羞愧恼怒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同时李红梅心里也后怕不已,万幸她骂云裳的话只传到了云水莲耳中,要是传到云家老两口或者是云二川的耳中,她少不得要挨上云二川一顿拳头。
………………
老太太把饭菜端上桌,喊了在院子里忙活的祖孙三个回来吃饭,又催着云裳赶紧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