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变了几回,就怕连蒋忠泽自己都不知道。
一阵沉默之后,张解低头看向记事的那些手札,看了片刻后,低低的发出了一声感慨:“蒋大人真是一手好俊的字!”
大抵字如其人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字迹遒劲内秀,落笔笔风刚硬,想来没少在其上下功夫。
卫瑶卿闻言倒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张解,却没有说什么。
三人时不时的翻翻这些蒋忠泽的记事本,偶尔说一两句话,不知不觉就临近傍晚了,卫瑶卿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外头传入了一阵琴声。
下一刻,便看到裴宗之早有准备的从袖中取出两团棉花塞入耳中,接着低头自顾自继续做自己的事。
卫瑶卿与张解对视了一眼,道:“其实弹的还不错。”
张解点了点头,道:“是不错,只是我们在看书呢,此时响起有些不合时宜。”
两人正说话间,方才还悠扬悦耳的琴声忽地戛然而止,发出了一道刺人耳膜的争鸣声。
卫瑶卿与张解同时捂住了耳朵,待到争鸣声过后,松开捂着耳朵的双手,便听到回园方向传来的嘈杂喧哗声,间或还有一两声女子发出的惊呼尖叫声。
“发生什么事了么?”张解起身看向另外两个人。
“有人打马球坠马了。”即便捂着耳朵,慌乱的嘈杂声还是涌入了耳中,卫瑶卿很快便分辨出个大概的内容,说道,“已经去找大夫了。”
京城年年都有打马球坠马出事的,摔胳膊断腿的比比皆是,甚至还有摔死摔瘫的,偏偏还是有不少人乐此不疲,沉迷于这项危险刺激的活动。京城风靡过的活动不知几许,偏偏这一项,自盛兴开始就未消散过热度,自始至终都有不少拥沓。
裴宗之扯出耳朵里的棉花,叹了口气:“一会儿要来官兵了。”
他怎么知道?卫瑶卿和张解看着他。
裴宗之收了棉花藏入袖袋之中,道:“每回有人坠马都会惊动官府,何太平、谢殊还有狄方形这几个人轮换着来,总会为坠马之事起争执。”
毕竟玩打马球的多是权贵之后,这些人平日里磕了碰了都是不得了的事,偏偏好玩打马球,待到受了伤出了事,又不肯罢休了。她暗自摇了摇头,却听一旁的张解问她:“卫姐姐,你喜欢打马球么?”
卫瑶卿想也不想便摇了摇头。
张解松了口气,道:“这个确实没什么好玩的。”
话音才落,便听裴宗之开口说了一句:“她不喜欢玩是因为打马球对她来说没意思,不够刺激。”
张解:“……”
卫瑶卿瞪了他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只是才走到天师道口就碰上了一路匆忙经过的官兵。
卫瑶卿退到一旁,准备待他们过去之后再走,熟料,轿子却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狄方行掀开轿帘,神情激动的跟她打了个招呼:“卫天师,真是巧了,我本就要去寻你的,现在碰上正好,一起吧!”
谁想跟你一起?卫瑶卿皱眉看了看将暗的天色道:“我还不曾吃饭。”
“那一会儿一起。”狄方行说着走下轿子,带着她往回园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解释道,“卫天师,我有要事要同你说,这种事我熟得很,很快的,你随我来吧!”
她一点都不想过去!卫瑶卿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跟在狄方行的身边走入回园。
色彩斑斓的罗裙华袍看的人有些眼花,卫瑶卿跟在狄方行的身后悠悠的走着,像是随从但穿着却并非随从的模样。
随着一声“狄大人到了”,马球场边围观的人群让了开来,露出里头一匹倒地的马匹与躺在地上闭目昏死过去的华服少年。
被火急火燎拉来的老大夫正弯腰查验着那个少年的伤势,旁边几个守在那个华服少年身边穿着劲装的少年们神情苍白惶惶,显然是被吓的不轻。
狄方行看的头疼,又来了:这回园几乎月月都要出一两回事!早知打马球危险又没那个本事偏偏还喜欢玩,玩出事情来了吧!
瞟了眼那口吐白沫的马匹,狄方行道:“马被人下毒,因此落马受伤是也不是?”
匆匆一句话就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悦。
倒不怪他脾气大,他们忙的头晕脑胀,这些玩乐的偏在这时候挤过来找麻烦,能让人高兴的了么?
几个少年神情惶惶的点着头,随即死死的盯着那老大夫,问:“谦之怎么样了?”
“没救了,埋了吧!”
哎哟,我去!卫瑶卿在一旁听的差点没呛出来,看向那胡子茬啦的老大夫,这脾气和这说话找打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孙公的样子。但他终究不是孙公,没有那个地位,这话一出便是一阵哗然,那几个神情惶惶的少年先是一愣,随即上来撩起拳头就要打。
那老大夫仿佛也没少被打过,当下就熟练地抱起脑袋蹲了下来。
狄方行在场,当然不会看着他们打起来,是以一声咳嗽,官差就上来拉开了两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