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邃的实力给了杨彦一个惊喜,但更让他意外的是,荀崧的口才居然能和荀邃拼个旗鼓相当,其中固然有环境、逼上梁山、喝了点酒,头脑灵活等诸多因素,不过也由此说明,荀崧确实有着浑厚的实力。
哪怕荀崧不以口才见长,却耐不住肚子里的墨水多啊,随便挤一点出来,就是门门道道。
看两人吵的旗鼓相当的样子,该让谁当太傅呢?
“诶?有了!”
杨彦突然灵机一动。
人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别说古代,既便是现代,平均寿命达到七十以上的国家,除了欧美等发达国家,也就是中日韩等东亚国家,全球绝大多数国家,平均寿命都达不到七十。
而且人在七十之间和七十之后是不一样的,六十多岁的人,如果底子厚,平时注重养生保健,尚能思维敏捷,行走如飞,但七十是个分水岭,人的寿命过了七十,基本上就是一天一天的看着衰老,这还是现代,更别提人均寿命只有四十来岁的古代。
荀崧已经六十六了,再有四年就是七十,终将精力不济,太傅当不了多久,反是荀邃才四十五,正处于壮年,两个人可以同时当太傅啊,两方都不得罪。
杨彦不禁看向了荀灌,荀灌也满脸无奈的向自己看来,于是清咳两声,唤道:“荀公,道玄公,莫再争吵了,听我一言可好?”
好歹杨彦是大王,荀崧和荀邃还是给面子的,纷纷闭嘴看了过来。
杨彦微笑着拱手道:“刚听了两位荀公有关白马非马之辩,实是精彩绝伦,仅从立论来说,两位荀公各有依据,恐怕再辩三天三夜也难分高下,再从实力来说,不论哪一位都足以胜任太傅之职,任谁下去都是我大明的损失,故我取个折中之法,把太傅分拆为左右太傅,请荀公出任左太傅,道玄公出任右太傅,如何?”
“呃?”
荀崧、荀邃和荀灌破天荒的交换了个惊讶的眼神。
左右太傅,太异想天开了吧?
荀崧老眉略微皱了皱,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家伙也配和老夫相提并论?
但转眼间,就猜出杨彦的用意了,主要是荀邃在杨彦还落魄的时候也伸手帮过,因此两边都不开罪,左右太傅,各安其位。
荀崧的眼里,不由现出了一丝欣慰之色,以杨彦现今的地位,完全可以用大王的身份强压,可是他没有,而是采取了折中的方法,一家一半,这在他看来,是念旧情的表现,说明杨彦的本性仍是淳朴,没有被名利权势晃花了眼。
“嗯~~”
荀崧暗暗点了点头,况且自己是左太傅,等级比荀邃高上半级,不过在表面上,仍勉为其难道:“罢了,罢了,老夫也不愿让彦之为难,就便宜你荀道玄了。”
“哟嗬!”
荀邃一听不乐意了,袖子一摞,嚷嚷道:“景猷老儿,老夫做右太傅,还是看在明王的面子上,没说什么,你倒先不满了,那好,咱们继续辩,谁辩赢了谁做左太傅,如何?”
“道玄公,道玄公!”
杨彦连声唤道,心里面也是无奈之极,这两个老家伙,根本就不能照面啊。
“罢了,罢了!”
荀邃别看表面上不着调,其实是知进退的,他清楚再扛下去,早晚会让杨彦下不来台,到那时,谁都不落好,就象他以前为个大荀公与小荀公纠缠不休,而今日,已经不再计较杨彦称呼自己为道玄公了,主要是杨彦的名位身份已不可同日而语,仗着旧情,倚老卖老,再深厚的情份都会被消磨干净。
更何况他也想到,荀崧年纪大了,左太傅的位置干不了几年,到时候退下去,杨彦多半不会再弄个人来担任太傅,太傅就剩下自己,左和右又有什么区别呢。
于是摆摆手道:“杨郎啊,老夫倒是没什么想法,就是这老儿咄咄逼人啊!”
“哼!”
荀崧怒哼一声!
荀灌也狠狠瞪了过去,这明明是倒打一耙啊。
荀邃倒是嘿嘿一笑,这事就算揭过了,不过紧接着,他又望向了上首的大王宝座,目中现出了感慨之色,叹道:“老夫尤记得,晋武帝会宴陵云台,伯玉(卫瓘表字)公托醉,跪帝床前曰:臣欲有所启,帝曰:公所言何耶?瓘欲言而止者三,以手抚床曰:此座可惜,帝意乃悟,谬曰:公真大醉耶?瓘于此不复有言,贾后由是怨瓘。”
这话一出,满殿皆静,幸好殿内没有外人,否则铁定要给荀邃扣一顶才当上太傅就要干涉太子废立的大帽子。
不过荀崧还是看了看杨彦,哼道:“道玄,你也喝醉了罢?”
荀邃猛一挥手:“你这老儿,怎如此虚伪,晋室虽得位不正,但结束了自汉末以来的百年战乱,百姓得以安居,亦算是有大功于苍生社稷,可惜武帝晚年糊涂,以痴儿为嗣,太康盛世一世而终,岂能不引以为戒?老夫好言提醒,杨郎怎会心胸如此狭隘?”
荀崧不屑道:“此事怎容得你来操心?立嗣当立嫡长,乃天下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