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沈恒出门,罗椟看看天色,忙道:“章扬怕是早就在东市那边等我了。我先过去。微微和先生商议好了,需要我怎么做的,跟我说一声就是。”
“舅舅,今天下晌有人问起我的事情,你就往内帷推。若有纠缠不休的,就让章扬去接待。”沈濯坦然自若。
罗椟脚下一个趔趄,站住了,回头瞪她:“沈微微!你和翼王的赐婚旨意已经收回,你跟翼王府已经没有瓜葛了!”
沈濯皱皱鼻子:“买街钱里,有翼王的。他家是股东啊。让他的长史给咱们平事,不是理所应当么?”
呼……
算了,自家这个外甥女一旦涉及到挣钱,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底线可言的。自己就不必找犯心脏病了吧!
罗椟袖子一甩,架起一只单拐,出门。
“哦对了舅舅!”沈濯又想起来一件事,忙站起来追出去,“万一哈,我是说万一,吉少卿也去捧场的话,您别搭理他。嗯,也丢给章扬就行。那是翼王府的舅家,跟咱们没关系啊。”
人家是沈家的恩人!
你家俩案子都是人家冒着天大的风险、顶着得罪满京城的雷,给你审出“清白”二字来的!
自己这两条腿,还是人家吉少卿救回来的!
不搭理他?!
这几个字你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
罗椟气得抖着手指着沈濯,半天,才喝道:“你等着,你等着这些事情过去的!我得好好教教你做人!”
看着舅舅一拐一拐走得飞快,沈濯茫然转头看向北渚先生:“我舅舅在气什么?”
“虽说那个场合,令舅与吉少卿过度亲密,会让人说吉少卿徇私等话;但……”北渚先生叹了口气,“也不至于不搭理人家啊……”
这欲盖弥彰的事儿,做起来有什么意思呢?
沈濯挠了挠头,嘴里不会知道咕哝了一句什么,问道:“佟家的事情还没有收尾么?先生把玲珑借走那么久,也该给我还回来了。何况净瓶又得养伤去,我身边总该有个能找着您的人。”
净瓶和国槐需得静养接骨。沈府里天天人来人往都是事情,怕顾不上,沈濯一早就吩咐人将他二人送去庄子上了。
这件事北渚先生倒是已经有了安排:“国槐这边的事情,净之打算让谁接过来?玲珑暂时还回不得。净之身边还是需要留一个带功夫的女子才是。我已经调了一个人过来。叫玉枕,跟净之同岁,自幼的童子功,是太渊的亲妹妹。”
沈濯挑了挑眉:“与众不同么?”
北渚先生看着沈濯一脸戒备的样子,心里油然而起一股促狭,一本正经地颔首:“正是。此女蕙质兰心、功夫高超,我有意日后让她长长远远地近身服侍翼王和净之。净之且瞧瞧,若是合适,等翼王回京后,不妨先送她去翼王府房里伺候。”
原来是给翼王预备的妾室!
难怪既要好功夫,还要亲信可靠。
他妈的!!!
沈濯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阮先生,拆伙吧。我嫁不嫁翼王是一回事,您竟然时至今日还想让我的丈夫纳妾,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北渚先生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却又要拼命压低了声音,顿时上气不接下气,扶着桌子几乎要倒下去:“哈哈!净之有逆鳞,逆鳞在妾室。我日后一定要正经嘱咐翼王,若不想后院爆炸,就绝不能动半分花草心思!”
说着,笑得岔气,看着沈濯通红了脸瞪圆了眼要吃人的架势,连忙告饶:“老朽错了!不该起相戏的心思!尤其是不该这样笑。对不住对不住!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先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先生看看自己像不像个年逾不惑的人?”沈濯咬着牙强撑。
北渚讪讪地坐好,咳了一声,如实交代道:“我手下的那些人里,天枢是最早服侍我的人,年纪也大了,如今只在嘉兴帮我打理一些阮家相关的琐事。排次第二的是将台,那孩子聪明机灵,功夫也好,如今我手里的人手,基本上是以他为主,太渊为副。
“太渊兄妹是孤儿,我收养他们时,玉枕才三四岁。她哥哥须得从头苦练功夫便没空管这个妹妹,从小便是将台抱着她玩。所以虽然将台大了玉枕十几岁,但两个人的感情极好。玉枕早就发过话,非将台不嫁。
“往后我手里的这些人,自然是要交到翼王殿下手里的。将台和玉枕的好事,也的确要等着大事底定之日,请净之帮他们操持一下。”
嗯,这样,还差不多。
沈濯挪了挪身子,哼了一声,也不答应也不拒绝。
北渚看着小姑娘别扭的样子,忍俊不禁又笑了一声,忙又收住,正色道:“刚才净之问到佟家,我正得了消息,要告诉你一声。”
沈濯抬头看他。
“吉家老太太,大约明后日,就要进京了。”北渚先生轻轻呼了口气出来,有着一瞬间的失神。
先吉妃娘娘的母亲,翼王和临波公主的外祖母,吉隽吉少卿的萱堂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