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长公主给秦家下了帖子的事情,沈濯是知道的。
然而后续发生了什么,她却一无所知。
所以,当她发现秦辞那件事便如泥牛入海一般,忽然间再也没有人提起,她觉得有些诡异。
更让她觉得诧异的是:朱冽两口子都被拘在了长公主府,各种借口不让他们二人出门。
哪怕是她光明正大地去请朱冽出门赏雪赏梅,都被婉言拒绝了:“年下忙。长公主疼儿媳妇。如今上头两位一个怀着孩子一个带着孩子,便只有清江侯小姐能帮着长公主打点府里的事务了。”
“这是怎么回事?结了亲反而不来往了?”沈濯越想越发闷,便去问孟夫人。
孟夫人沉思了许久,才摇头道:“甘棠长公主的性子既不像太后率性,也不像先帝那样温厚,说得直白些,倒有些跟她胞兄、当今的陛下相似,很是精明。结了亲就是结了亲,她这会子撇清也是没有意义的。所以,她这个举动,必是在隐晦地提醒你,她上回见秦家的人,遇见变故了。”
“那这变故必定小不了……”沈濯的神情有些凝重起来。
“儿那边有什么消息么?”孟夫人动不动就忍不住往西北联想,心惊胆战。
沈濯有些发怔:“没有啊……听说快进逻些城了。前阵子还整治了几个动摇军心的家伙。这些您不都知道么?”
“这些消息都是洮州那边的官报,我这不是以为你们私下里还有其他联络么?”孟夫人有些抱怨。
沈濯扶额苦笑:“这已经是军中迅鹰能送回来的最多最快的消息了。我又不是神仙,我哪来的本事连西番境内的事还比旁人知道得多一些?夫人又乱来。”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事呢?
沈濯和孟夫人师徒两个百思不得其解。
只能等到沈信言晚上回家,沈濯才去了书房将此事相告,又探问:“甘棠长公主历经两朝,风浪也见了不少,又是陛下的亲胞妹,这些年圣宠隆盛。这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她陡然间做出这等姿态来提醒我小心?”
沈信言和北渚先生对视一眼,彼此发现对方的脸色都变了。
不会这么快吧……
“我请先生查的事情……”沈信言询问地看着北渚先生。
北渚眉心微蹙:“虽有进展,却无实据。”
沈濯的心里有一种非常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沈信言和北渚再次对视一眼。
顿一顿,两个人忽然同时站了起来,然而沈信言终究还没有北渚不顾形象北渚噌地一下就蹿了出去,到了门边回头咳道:“我马上去问问进展到哪一步了,很快回来。”
沈濯眯起了眼睛:“爹爹!”
“咳咳,这个……”沈信言格外难以启齿。
沈濯双手负后走到他身边,仰头看看父亲冒出了不知道多少根白发的鬓间,心底一软,哼了一声,坐在了他身边的椅子上,撅起了嘴:“到底是什么事儿?”
……
……
三天后。
甘棠长公主去了一趟寿春宫。
一声不吭地把东西递给了太后娘娘,甘棠坐在旁边,一向平淡的表情变作了苦恼:“此事我想了三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太后娘娘抖了抖手里的那张纸,冷笑一声:“这等拙劣的挑拨手段,你看不出来么?”
“自是一目了然。然此事若是真的呢?兄长他多年的心病不就是这个?果然让他知道了这一层,难道他还能理智得了?”甘棠反问。
太后哼了一声,随手把那张纸扔在一边:“可若是递到了他的案前,想必那一家子都没有好果子吃。”
“若是我扣下此事,严令秦家不得张扬;一旦传进他耳朵里,那连我也要被疑心了。”甘棠出人意料地冷静自持。
太后又哼了一声,却没有替她决定,而是转头去看案头。
那里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瓷美人耸肩**,里头乱七八糟地插了一把怒放的红梅花。
沈濯每次来都会跑去荼毒寿春宫外的老梅树。如今那几株树上的花枝已经被她折得惨不忍睹,拿着林嬷嬷强撑的话来说:“三年不必剪枝了。”
偏又不会插花,只管胡乱地将一把子梅枝塞到花**里,大大咧咧地拿给太后娘娘,就算是她“表了孝心”了。
只是自那以后,寿春宫的寝殿里开始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梅香,以及一种叫做活力的莫名味道。
“罢了。你拿去给你皇兄看吧。话都摊开来说。我这边即刻让人跟那丫头也打声招呼。至于后续怎样,端看各家的运道和福气了。”太后淡淡地说道。
甘棠沉默地点点头。
太后转头便命林嬷嬷过来,交代她亲自去办这件事。
又迁延了许久,甘棠方才迟疑着劝道:“母亲不要伤心……”
太后嗤地冷笑起来:“伤心?我才不伤心。一个丧心病狂在前,就怪不得另一个刻薄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