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外甥讲德文和英文的, 广东话也是磕磕巴巴, 曾今今看他们就跟看战友似的,有时候英文交流起来倒更溜。于是,超乎先前预想的,就发生了广东话、普通话和英文乱窜的场面, 大家都是相互迁就,也不单只为了曾今今一个,因而让她少了许多不自在。
不过话题总是有意无意地绕着曾今今转,毕竟是第一次上门的客人。莫易久的家人会问问她的事业, 尤其是舞蹈事业。他们说今年也看了大陆的春晚,不过没有在电视上见到她跳舞,觉得很可惜,当然, 陈由的独舞也是很惊艳的。曾今今也谦虚,说春晚舞台太高,去年能得到表演机会是托陈由这位中国舞蹈界大拿的福, 其实这也是事实。可莫易久嫌她这话说得不好, 又帮她解释说其实是她年底在山里拍戏,没时间排练节目的。
下午五点, 莫妈妈准备做饭了。可莫易久突发奇想, 提议每人做两道菜,拼一席出来。
莫妈妈眉头一皱, 不信这个懒鬼一年不见能转性。
莫爸爸眉头一皱, 想起小女儿的黑暗料理不禁有点胆颤。
莫易清眉头一皱, 奇怪妹妹又要搞什么花样?
姐夫眉头一皱,心说我哪懂煮饭啊!
俞美如眉头一皱,埋怨怎么来做客还要下厨的?
曾今今眉头一皱,觉得女朋友的意图并不简单。
莫易久强迫他们统统答应,抽了七张纸巾开始拧签条,长短不一的,好定个先来后到。拿到最长的签,就先进厨房做两道菜,食材就那么多,当然是先做的比较有选择的余地,至于最后能做出一桌什么东西,就全看默契了。
莫妈妈是很不想答应的,嫌她事多,怕弄个不三不四的场面出来不好收拾,可见两外孙大感兴趣,也就不反驳什么了。
七人抽签,莫易清抽到第一个下厨,接下去,依次是俞美如、莫妈妈、曾今今、姐夫、莫易久和莫爸爸。
莫爸爸笑自己运气差,让莫易久到时候手下留情,留点儿能放一个锅里煮的菜给她,说完才反应过来莫易久能做出什么来,是不可控的,于是只能听天由命地坐角落里弹钢琴。
客厅里音乐飘飘,厨房里热气腾腾。莫易清这手艺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当了十几年的家庭煮妇,两道菜当然不在话下,没过多久,就挑好了食材煮上了,让下一位直接进厨房去。
俞美如,曾今今从没尝过她的手艺,莫易久这时候才说,她也是料理的一把好手,毕竟在香港一直是独居,以前没有出名的时候也是自己做饭,有一阵交了男朋友,还经常给男朋友送爱心便当,只不过那个男人很快把这种事当作理所当然,后来开始百般挑剔千般要求,俞美如向来珍视自由,她认为爱一个人、对一个人好也应该是自由的,然而那位前男友的挑剔和要求让她觉得自己的自由意志受到了侵害,于是就不再愿意对他好,也不再愿意爱他了。
曾今今也说不出来她这脾气对不对,她问自己,要是莫易久也这么“好心当作驴肝肺”,她会像俞美如一眼洒脱地放手吗?怎么想……自己追来的女朋友,哭着也得伺候不是吗?
莫易清做完了菜端出来,摆桌子上,用罩子罩着,怕跑了热气,也让人看不出来做的到底是什么。换了莫妈妈进厨房,曾今今又向莫易久问起来:“你这一出什么意思?不止好玩儿这么简单吧?”
莫易久凑她耳朵边上小声说:“让你展现厨艺的,对了,我爸妈不吃辣的。”
“哦……”曾今今了悟地点头,又说:“不该啊,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莫易久气哼哼地龇着牙:“我小时候啊,我妈和我姐经常骗我说我是垃圾桶里捡的,都是恶女来的。”
莫易清正好听了一耳朵,怪莫易久说她坏话,还说莫易久从小调皮捣蛋,确实不像他们家的。
曾今今捂着嘴笑,想想莫易久还有这样坏小孩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多打听些她小时候的英雄事迹。
说起这个,要是时间充足,莫易清能滔滔不绝地讲两个钟头,她一边揭妹妹的短一边还说童年真美好,可莫易久是真不觉得美好了。幸亏厨房那边让曾今今进去了,俞美如出来的时候,还给她递眼色让她好好表现。
曾今今深呼吸,厨房里就丈母娘一个了,是表现的时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夸为敬:“好香啊aunty。”莫妈妈正在煮盆菜,满满的一锅,萝卜、冬菇、大虾、鲍鱼、鸡肉、瑶柱、蠔豉、鱼球、炆猪肉……各色食材一层一层码放地整整齐齐,丰富得不得了。
“曾小姐啊,你煮菜行不行的啊?”莫妈妈一开口居然问这个。
曾今今愣了愣,只答:“我会做的。”
莫妈妈松了口气:“那太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挑好的做,不要留太多给他们。”
曾今今一边点头一边寻思丈母娘为什么这么说,随即又立即反应过来,难道后面那三位,是一水儿的黑暗料理家?所以莫妈妈这么操心地做了道大盆菜,把值钱的食材一锅炖了,就怕打她之后个个都是糟蹋东西的手残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