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胡同,吴府。
一顶官轿自胡同口而入,在门前缓缓落下,从轿中走下一名身穿一品官服的官员。
这名官员显得精神抖擞,不怒自威,正是礼部尚书吴山。就在月前,吴山被加封为太子太保,官衔升至从一品。
当然,这只是一个虚衔,因为他仍旧是礼部尚书,官职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离入阁只有一步之遥,但这看似简单的一小步,有时却难于登天。
吴山的脸紧绷着,没有一丝的笑容,大步走回了府中。哪怕是回到家中,他仍旧恪守着礼仪,这些东西仿佛已经融于他的骨髓中一般。
“老爷,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雍容华贵的吴夫人从里面匆匆迎了出来,颇为意外地问道。
“刚从宫里出来,衙门没什么要紧的事,便索性回来早一些!”吴山淡淡地说着,步伐没有停下,迈步向着居室而去。
“皇上又召见你?说啥了?”吴夫人的眼睛微亮,颇有兴致地询问道。
“这种事不是你该打听的!”吴山端起家主的威严,带着说教的语气道。
“不是我说你!你真该跟咱家女婿学学,女婿有啥事都会跟虎妞讲,说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吴夫人跟着进屋,便是埋怨道。
这自然是她所往向的家庭模式,但她却是清楚,这种模式只能是羡慕,自家夫君是一个极讲究规矩的人。外面的事她不能插手,而家里的事他亦不会插手,典型的“男人主外,女人主内”。
在换下官服后,吴山仿佛脱去了礼部尚书的枷锁,感到轻松了一些,对自身的要求亦可以放宽一点,但亦仅是放宽一点点而已。
他的生活习惯跟他的作风一般,喜欢一成不变。在换下官服后,他跟往常一般,直接到后花园待上一会,享受一下清茶和宁静。
由于季节的缘故,后花园已经是一片凋零,不仅是池中的荷花失去了踪迹,就连池边的几棵柳树亦变得光秃秃的。
刑部尚书郑晓是他的旧识,今天给他送来了这份卷宗。
初时他还感到奇怪,但当翻开这份卷宗,才知道那位未来女婿竟然干了这么多的大事。在雷州城上任不足半个月,便平反几起冤案,并将恶霸贾豹和假知县刘三除掉。
据郑晓透露,广东布政使已经上奏本为林晧然表功,更是提议将雷州府进行升格。
先前他还担心林晧然过于年轻,没有能力掌握雷州府的局面。但却是没有想到,仅是短短的时日,便赢得了不菲的政治资本,更是肃清了两大阻力。
他自然看得出,这功劳其实还是其次。在打掉这两大祸害之后,那小子自然顺理成章地全盘掌握雷州城。
在地方势力上,贾豹被打掉后,恐怕没有谁再能阻止林晧然。而在雷州府的官场,本来就没有同知争权,如今海康知县又被除掉,一切都必将以林晧然为尊。
不管是有意还是巧合,林晧然这一次都充分体现了他的个人能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全盘掌握了雷州城的局面。
只是他亦是明白,未来女婿的真正挑战不在于雷州府的政务,而是取决于市舶司的成与败。
成则,将会是开海派的英雄;败则,将会是开海派的罪人。
虽然他就开海一事询问过族中的商界掌舵人,那位族人亦明确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认为雷州府那种偏僻之地,根本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只是他隐隐觉得,这个极善于趋利避害的未来女婿,必定已经有了他的谋算,不然不可能接下这个活,没准真能够再创造奇迹。
这个推论倒不是无凭无据,若是在大半年之前,有人说一本刊物半个月能卖十万册,他绝对认为对方是一个疯子。
但如今,一切都摆在眼前,林晧然昔日所创下的《谈古论今》销售网络已经延伸至江南,销量已经达到了恐怖的十万册。
这个未来女婿在完全掌控雷州城后,必然是要筹划开海一事了,却不知道他将如何开展,他突然间有些好奇与期待。
“爹爹,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一袭淡红色长裙的吴秋雨款款而来,精致的脸蛋搭配着那双如同秋水般的眼睛,令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向着吴山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
在订婚之后,将近十五岁的吴秋雨显得越发亭亭玉立,性子亦是收敛了不少,极少见到她在府中奔跑的身影,成为一名最合乎礼仪的千金大小姐。
吴山轻轻点了点头,眼神颇为满意,便将手上的刑部卷宗递送过去道:“这份卷宗,你亦可以看看,但记得明日还给我!”
“女儿知道了!”
吴秋雨心里极是不解,不明白父亲为何让他看刑部的卷宗,但她的性子从来不会拒绝,便是规规矩矩地接受,却没有当场翻看。
回到饭厅,她规规矩矩地坐在旁边用膳,跟着父亲一般,细嚼慢咽,不言不语。
只是她母亲却不管父亲喜不喜欢,若是想到什么事情,总会在饭桌上谈起。像今天,她便提及了他,说这时候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