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华廷着实有些惊讶,昨天白老太爷来时还丝毫没有看出他有让贤的迹象,怎么一夜时间就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朱攸宁正与白玉兰、十六和白紫萱说话,听见六舅的大嗓门也很惊讶。
朱攸宁可不觉得白老太爷此举完全是因为她的打压。
她对白家的打压也不是一两天了。虽然白家现在的情况艰难,但也还没走到绝路。
必然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
白紫萱快步过去,“大哥,爹真的在家颐养天年,不会插手铺子的事了?”
白胜舫“嗯”了一声,“爹将铺子和家里都交给我了。”
“那先前说的分家?”
“先不分家。”
白紫萱沉思片刻,有些明白了。
“这样也好。爹年纪大了,为了一家子奔波了大半辈子,也该歇歇了。”
朱攸宁也符合的点头,转而道:“我正好有事儿要与外公说呢,如今大舅掌权,告诉大舅也是一样。有两个外地商行的大掌柜来了富阳,他们也都做些布匹生意,前儿他们与我那里的卢大掌柜接触过,卢大掌柜这几天打算邀请本地几位同行聚一聚,不知大舅能否赏光一同来?”
六舅白胜春当即瞪大了眼。
老头子下去了,这里立马就给介绍人脉,打算对外宣布朱家与白家和好了!
看来让那老家伙颐养天年真是对的!
六舅母、白玉萍和白玉新两个看朱攸宁的眼神越发的复杂了。
尤其是白玉新和白玉萍。
她们还在吃用家里,而朱攸宁却手握实权能将祖父治的服服帖帖,她们与朱攸宁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
白胜舫复杂的看着朱攸宁,半晌方面无表情的颔首。
“好。”
朱攸宁知道大舅的性子,也不在意他的冷淡,笑着道:“那我回头就告诉卢大掌柜您答应了。”
“老爷,一切已经预备得了。”这时崔妈妈出来笑着回话。
此时正午已过,正屋门外已摆好了香案,上头供奉着痘疹娘娘、碧霞元君、眼光娘娘、送子娘娘等十三尊神像。
盛满粟米的香炉里燃了香,一左一右点着红烛,烛台下都压了敬神的黄钱。
女眷们鱼贯进了内室,白氏卧房的临窗的条案上已供了炕公炕母神像,三碗点心作为贡品叠成了三个小塔。
收生姥姥上前去敬香,便抱起了穿了个小红兜兜的婴孩。
大舅母用木勺往泡了艾的木盆里添了一小勺清水,女眷们就上前轮流添盆,将小银锞子,铜钱等物添入盆中,也有年纪小的孩子们添了红枣、桂圆、板栗等喜果。
胖乎乎的收生姥姥眉开眼笑,麻利的擦洗,一沾水,婴孩就响亮的大哭起来。
众人都笑,纷纷道这是吉利。
收生姥姥眼瞧着谁往盆中添了什么,口中就顺口溜似的冒出相应的祈福吉利话。
洗三添盆的所有银钱和喜果最后都是归接生婆的,白家有意与朱家交好,添的自然都不少,将收生姥姥笑开了花。
待到一切程序结束,稳婆道了喜,又说了吉利话,朱华廷又赠了她一个大封红,除了请来的两位乳母之外,其余为白氏生产而雇佣来的妈妈婆子们得了赏钱,就都告辞了。
白家人也并未多留,舅母和表姐们去陪着白氏说了说话也告辞了。
朱攸宁趴在摇篮旁,低着头看穿着小红肚兜,戴着银镯子的小婴儿,忍不住用指头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脸蛋。
哎呀!笑了!
呀!流口水了!
好软!好萌!
“福丫儿,快别惹你弟弟,才哄好不哭了。”白氏禁不住道,“你手上没轻重,戳疼了他哭起来,到时候许久才能哄好。”
朱华廷正进门来,听见白氏这话便不悦的道:“福丫儿手上有数,小壮壮这不是也没哭么,你就胡乱紧张。”
白氏白了朱华廷一眼,笑道:“若是壮哥儿哭了,我可不哄,你来哄。”
“我哄就我哄。”朱华廷笑着走到摇篮旁,轻轻的推了几下。
摇篮荡了起来,小壮哥儿的眼皮渐渐沉重,竟然睡了。
朱华廷越发禁不住笑了,轻声道:“你看,这不是哄好了。”
白氏也探身去看摇篮里的儿子,满眼宠爱的道:“是啊,居然这么容易就睡了。”
朱攸宁笑了笑,悄然退了出去,回了厢房,翻出那本《寿春堂记》摊开纸来练字。
她现在的字依然不怎么样,不过能写的繁体字越来越多了。
白紫萱从内室出来,提了个包袱道:“福丫,我要回家去了。”
朱攸宁闻言一愣,停住笔问:“怎么忽然要回去了?”
白紫萱将包袱丢在桌上,“回去晚了,你外公就要习惯这样的日子了。”
朱攸宁眨着眼消化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敢情小姨妈急着回家,是想看白老太爷笑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