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许是正因为此,父子关系才维持得不错吧?像游佐、松永家那样,父子都擅长阴谋,两只狐狸在家里恐怕都会闹得不安宁吧!
故而三好长逸对长虎还是基本满意的,耐心回答到:“所以我们就需要同时欺骗到平手和筱原两方面,让他们去硬拼才是。只要筱原的亲信都折损在战阵中,战后论功行赏时,便是我们说话才算数了。”
“我明白了。以当下的局势,一旦两边的精锐备队接上阵,他们双方就不可能轻易抽身,一定会分出胜负不可。”三好长虎的战场经验还是很丰富的,瞬间懂了其父的用意,但很快又陷入下个问题,“按照父亲的谋划,平手汎秀应当会被我军讨取吧!那么足利义昭,还有织田信长,会不会因此再动员更多力量来讨伐呢……”
他的考虑,显然是人之常情。
毕竟平手汎秀才是对方的偏师而已啊!就算将其消灭掉,好像也没有解决根本问题呢。
继而三好长逸不觉捋须轻笑。
对于这个问题,确实是只有足够有经验和洞察力的智者才能回答。长虎这孩子,虽然三十多岁了,还是需要更多历练。
“其实没必要有这个担心。平手汎秀把和泉经营得很好,他若一旦战死,足利和织田就会因守护代的后继人选产生分歧,最终想必织田会胜出,但足利一定也会暗中掣肘,无论派谁前去,一时是无暇再征伐四国的。除非织田信长本人带兵,但那样的话,朝仓、武田、本愿寺乃至六角、北畠余党,都不会对此视而不见的。”
看着儿子缓缓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三好长逸决定再多说几句:“织田众臣当中,称得上智将的,无非平手、丹羽、泷川三人而已。其余柴田、佐久间、森可成、坂井等辈,虽然能征善战,但都是以‘正合’而非‘奇胜’著称之将,面对着海湾的阻挡,并不足为惧。因此信长才会令那三人独当一面。”
三好长虎咀嚼了一下,又问到:“父亲您的意思,是说平手汎秀是器量远在柴田、佐久间之上的武士吗?”
他的理解简单粗暴,听上去很滑稽,但仔细一想好像也没有什么曲解。
因此三好长逸哑然失笑:“哈哈,该怎么说呢……若是各自领着一万人对阵,平手汎秀想必不是柴田胜家的对手。不过,若是占据着人口和土地相等的领地,互相征伐的话,那柴田胜家或许根本得不到正面一战的机会,就已经被取下首级了吧。”
话说完之后,长虎还在细细思索着,三好长逸却出言打断了:
“好了,日后再好好想想吧,现在要做正事了!就按照我先前准备好的说辞,分别向平手和筱原送过去,顺利的话,明天他们就会厮杀起来,到时候我们一定要选好合适的时机介入,不能太早,更不能太迟……这次如果成功的话,我们三好家的根基仍是可以保住的。”
父子两人对视了一下,通过“我们三好家”这几个字,长虎感觉到父亲目光中闪出的野心。
三好长逸的言下之意就是,借这个机会消灭了平手,又推翻了筱原之后,就要想办法更进一步了。
毕竟都是一家人,主支和分支,必要的时候,也是可以相互取代的嘛。
长虎的智谋和政治眼光都不如其父,但唯独野心这一点,是好好的继承下来了。
“那我接下来就按您的吩咐行事了……”
话还没说完呢,突然营帐紧锁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一个高大魁梧的武士冲了进来,同时高呼着“主公,少主,大事不妙!”
长逸和长虎一齐皱眉,动作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定睛一看,进来的人,不正是本家的重臣坂东信秀吗?
他可是个沉稳可靠的人,这副着急上火的姿态可真是罕见。
坂东信秀半跪于地,急促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抖动着,涨红了脸,显得十分急切,却一直又发不出声音来。
长逸连忙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帮着舒缓了一会儿。
片刻之后,坂东信秀才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刚刚得到消息,阿波国北部胜瑞城附近被土佐长宗我部家攻击,全军上下人心惶惶,筱原右京进(长房)当即就决定折返,现在除了我们之外,只有西赞岐国人众被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