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下了雪,今早起来, 入眼全是雪白, 一片银装素裹。
朝云院里, 玲珑呼出一片白气,搓着手掀开了帘子。
“姑娘呢, 姑娘还没醒吗?”
“姑娘醒了,现在正在西稍间梳妆呢。”
玲珑哎了一声, 等把身子烘暖之后, 就轻手轻脚地往西稍间走去。
楚锦瑶正坐在梳妆镜前, 桔梗在后面捧着一面圆镜, 替楚锦瑶调整发髻上的银簪。楚锦瑶从梳妆镜里看到了玲珑,问道:“消息传回来了?”
“是。”玲珑回答,“开春之前,侯爷要去京城报到,所以老夫人趁这两天,把二少爷和段家小姐的婚事定下了。”
长兴侯三月就要去五军营点卯了, 而侯府无论如何都赶不及在年前搬入京城, 所以刚刚过了年, 还不等爆竹的味道消散,长兴侯府就又忙碌起来。所有人都脚不沾地地准备着即将到来的搬迁。
桔梗颇有些兴奋地说道:“我昨天听老夫人跟前的丫鬟说,二月底我们就能搬到京城了。看来,姑娘的及笄礼能在京城里办了!”
满屋子的丫鬟都处在一种欢欣雀跃中, 楚锦瑶听了只是淡淡一笑。宫里送来的两个嬷嬷进来, 听到桔梗的话, 问道:“原来五姑娘的生辰在春日?”
“对呀,在三月十六。”楚锦瑶说,“那时土地解冻没多久,鞑靼人经过一冬的雪灾,到春天没东西吃,所以南下侵扰。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
出生在战乱中,并且被调换了。
两个嬷嬷被送来半年,到现在才知道楚锦瑶的生辰,她们俩脸上都有些讪讪。一个嬷嬷解释般地说:“等到了京城就好了,姑娘是准太子妃,及笄礼一定办得风风光光。”
两个嬷嬷被秦沂吓了一顿后,自此之后老实多了。他们是宫里出来的老人,当然知道在宫里,什么才是最要紧的。
小齐后为什么能在宫里说一不二呢?不是因为小齐后手段多么厉害,或者家世多么显赫,其实根源全在皇帝身上。
许是因为小齐后得到的方式特殊,这些年来,皇帝对自己的新妻子,曾经的小姨子,可谓有求必应。别说后宫的诸多事宜,即便是朝堂上的事儿,只要小齐后开口,多撒撒娇,皇帝也会撑不住答应了。
正是因为小齐后得皇帝宠爱,甚至还能说动皇帝,外朝内宫才对小齐后忌惮非常。众人怕小齐后,敬小齐后,说白了都是因着她背后的皇帝。
太子都能因为不敬小齐后而被扔到边关,更何况其他人。
越是门第高的地方,地位悬殊越明显。普通人家的妻子还能靠着自己的强势能干,和丈夫婆婆分庭抗礼,给自己争下一席之地。可是在皇家不存在的,话语权永远只集中在那几个人手里。
说得不好听些,皇宫里的主子只有皇帝,太子,及几位皇子,如今皇后娘娘也算一个。这就是宫廷,妃嫔贵人伺候皇家主子,下面的奴婢太监伺候这些娘娘。
两个嬷嬷看到这位准太子妃似乎很得太子爷看重,宫里的人最会见风使舵,她们俩一合计便有了主意。虽然皇后娘娘的命令不能抗拒,但是这位新太子妃也不能得罪狠了。
万一楚锦瑶入宫后,还是甚得太子殿下喜欢,那就了不得了。
两个嬷嬷原来敢对楚锦瑶下狠手,一是仰仗皇后娘娘撑腰,二是因为新太子妃并不是什么高门贵女。一个外地的、爵位传到最后一代的侯府,在她们眼中,连末流权贵都算不得。
可是如果新太子妃受宠,那就是两码事了。两个嬷嬷自从上次差点被送回京城后,自此就长了心,对楚锦瑶渐渐客气起来,学规距的尺度也不知不觉放松。毕竟和命比起来,脸面算什么?
楚锦瑶自然也察觉到了,她装作不知,继续和两个嬷嬷和和气气地处着。毕竟她们是皇后的人,还担了教她学宫规的教养之名。无论皇后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在明面上,这两个嬷嬷就是楚锦瑶的恩人。她非但要好好地供着,还要对着两人尊敬客气,让所有人都看到她对这两个嬷嬷,也就是对皇后娘娘的孝顺之心。
相反,她若是真的任由秦沂把这两个人送回京城,那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没有人会听的。外人只会看到楚锦瑶一个未过门的新妇,胆敢驳回皇后娘娘的好心,将皇后娘娘送来教她学宫廷规矩的嬷嬷送了回去。更要命的是,还是借由太子的手。
不用等她正式册封,一个狐媚惑主、不敬婆婆的帽子马上就能扣到她头上。女子的名声就是一把双刃剑,楚锦瑶从前做姑娘的时候都差点被名声逼的嫁不了人,更何况是当朝太子妃呢?
太子只有一个,但是太子妃可以有很多。楚锦瑶很感谢太子愿意替她出气,可是她真的只有一条命。
说起及笄礼,屋子里丫鬟们都叽叽喳喳的,想说的话太多了。及笄是女子一生中,仅次于婚礼的大事,如今楚锦瑶还是太子妃,她的及笄礼,自然是长兴侯府最大的事情。
丫鬟们兴致勃勃地讨论及笄礼的事情,而楚锦瑶却不合时宜地想到,等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