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前,我十分乐意。但这是不可能的。去年我的生活还过得下去,虽然反军统治,税收很高,还有暴.政,但我能维持生活。可现在仓迪变得一团乱,我们就遭殃了。我昨天刚丢掉工作,未来一片黑暗。”
宋冉走访一圈,发现大部分民众都持着相似的消极态度。
她从街头走到街尾,在路边找了个角度,拍摄街道全景。她深吸一口气,侧脸安静。
李瓒注视她半晌,道:“这也不能怪他们。生存,是动物的本能。”
“我知道啊。”宋冉抬起头,拂了下被风吹乱的发,说,“我只是在这一刻觉得,很奇怪,这条街道居然很漂亮。”
李瓒抬眸看过去,这是很普通的一条街。
古老的楼宇和新建的房屋交辉相应,街边所有店铺都开着门。红绿灯交替,车流行人随着指示灯停停走走。学生背着书包赶公交,情侣挽着手进店铺,咖啡馆里还有人在看书写字。
过去的整整五个月,他都没见过这样的街景。再普通不过的街景。
他说:“是啊,这条街道很漂亮。”
在平凡的生命和琐碎的生活面前,战争、对错、正反,又有什么意义。
鲜活的生命,胜过了一切。
宋冉调着三脚架上的机器,说:“上学的时候,我们世界史的老师就说,人本质上是环境的俘虏。大部分时候,人都会选择做顺民。这无可厚非,因为往往在重大的事件变革面前,个体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她微笑,“不过,因为这样,我也更感动了。”
“感动什么?”李瓒侧眸,发现她头发长长了,自然就挑了一丝碎发别在她耳边。
她望住他。阳光下,他的脸庞一如既往的干净温和。
她说:“感动总有一些人能够逆着生物的本能去做一些很艰难的事,去选择一条很艰难的路。让人看到了比生命还要更伟大的光。”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黑亮的瞳孔里映着他的影子,只有他。
他与她对视,眸光渐深,好半天才淡淡笑问:“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她忽咧嘴一笑:“我不是说你,别自作多情。我在说本杰明,说萨辛。”
阳光洒在她白皙的脸上,有种干净清透的美感。他要笑不笑的,忽然就伸手拧了一下她的脸。
她摸摸脸颊,小声:“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看你吗?”
“为什么?”
“忽然发现你好像比以前成熟了一点。”她拿拇指和食指丈量出细微的距离,“就这么一点点。”
李瓒说:“人还能越活越回去?”
正说着,刚才接受采访的中年妇女经过,再次碰上,她给宋冉提供了新消息——其实仓迪城内仍有始终支持政府军反抗反军的年轻人们,他们的地下组织在几个街区外的难民区。
宋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素材,问清楚路线后,准备出发。
中午十二点半了,宋冉问李瓒:“你现在要走了吗?”
李瓒看了下时间,说:“我先把你送过去。”
“不用,我可以约何塞一起的。”
“你先约他过去,我也去看看那边的情况。要是不太好,你别待太久。最近仓迪太乱。”
“好吧。”宋冉爬上摩托,搂住他轻笑,小声啧啧,“这么不放心我。你把我装你兜里好了。”
声音虽小,但李瓒听到了,他微扬起唇角,发动摩托:“我倒是想。”
不到十分钟,两人到了郊外的难民区。
这边又是另一番景象。没有大道,全是纵横交错的小街小巷,聚集的多是从南城迁移过来的人们。巷道拥挤脏乱,垃圾遍地。窄路两侧挤满小商小铺,晾衣绳凌乱地割裂天空。小店虽多,生意最好的却是职业中介所,门口排满长队。在战争中失去工作的人们等着谋一份临时差事糊口。
队伍中不少看上去受过教育的文化人,但提供的工作多半是搬家挖壕沟之类的体力活,且供不应求。
宋冉不方便独自寻找地下组织的线索,要等何塞过来。
她跟李瓒说:“我先四处看看,何塞已经动身来了。你归队吧,不用管我了。”
李瓒没有要走的打算:“这边巷子多,你一个人乱跑,当心过会儿迷路。”
宋冉把他往前推:“不用担心,你走吧,我方向感很好的!”
李瓒被她推得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又站定,说,“还是等何塞来了我再走。”
宋冉赶不走他,笑道:“那好吧,不耽误你的事就行。”
她在两条小巷的交叉口拍摄,李瓒抱着手臂看她,看了会儿,见她瓶里的水喝得只剩一半了,说:“我去给你买瓶水。”
“哦。”
李瓒大步走去小巷斜对面的小商店。
一帮寻租房屋的当地人从房屋中介里出来,堵在店前跟中介讨价还价。
他绕过人群往小商店走,对面走来两三个路人,从那堆人群里穿过。擦肩而过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