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而去。
宋冉低着脑袋,把头盔捂正了,问:“你昨天说,你们最近在休息?”
李瓒说:“上一站在苏睿城,有队友受了轻伤。刚好后边有仗要打,全队修整一下。”
说来,他来东国也有三个月了。原定的六个月,竟不知不觉过了一半。
宋冉又扬声问:“你的战友们恢复得怎么样了?”加一句,“我看你最近都去了医院。”
“小伤,都恢复了。”靠近郊外,人烟减少,他不经意加速起来。
强风吹着,她缩回去,心里琢磨着什么。他回头迅速瞥她一眼,提声问:“为什么说最近?”
“什么?”她又把脑袋伸过去,耳朵偏向他。
他朝身后侧头,眼睛仍注视前方道路:“你就昨天看见我在医院,为什么说‘最近’?”
宋冉没说那天目睹了他救下裴筱楠,含糊道:“哦,我看你跟那儿的医生护士,好像都很熟。”
李瓒说:“那个无国界医生,你可以多采访她,够你写很多故事了。一个中国人跑来这儿当医生,挺难得的。”
他说“难得”的意思,是指裴筱楠这个故事之于她要写的书。
宋冉:“嗯。我也觉得她挺难得的。”
风很大,他没听清:“什么?”
“没事。”她高声说,“我会好好采访的。”
走了不到一小时,两人到了阿勒城西南城区,来到靠近郊外的一座巨大的山包下。
阿勒城外四周都是沙漠荒原,偏偏城内水源充足,几千年前就聚集成了城镇,后来发展成规模可与首都伽玛媲美的特大城市。
阿勒地势平坦,无山无岭,正因如此,历史上数次战争都没有地势优势可依赖,全靠士兵们顶着炮火冲锋而上。
唯独西南郊的这处小山包,在战争中成为作战高地,后以历史上一位将军的名字命名为马图曼岗。
李瓒在山岗下停了车,宋冉眺望一眼,山坡上没有一棵树木,只有漫山遍野青青的草,草里头埋着数不清的黑色方块,看不清是什么。而坡顶之上,竖立着一尊巨大的举着长剑的中世纪战斗女性雕像。
两人沿着蜿蜒的小道往上走。
李瓒问:“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宋冉之前在阿勒城待过几月,听过马图曼岗的历史,只是一直没来过。
两人迎着太阳走到山岗之顶,这才发现上头有几队军人。枪支弹药各类军用装备都十分齐全。
一排排军人警觉地端起了枪,宋冉脚步迟疑了一下。
李瓒说:“不用怕。我们出现在山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看到了。”
“哦。”她放慢脚步,跟着他过去。
面对到来的访客,军人们目光锐利,并不欢迎。
守卫兵的队长是一个二十八九岁的东国军官,蓄着胡子,神情严肃,因见到李瓒的军装,面色稍微缓和了些,但也直接说道:“最近过来的外国记者太多,我们不接受采访了。”
李瓒说:“她是宋冉。”
那军官浓眉抬起,看向宋冉,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问:“CANDY?”(糖果)
宋冉赧然一笑:“是。”
那军官竟端正地朝她伸出手掌,宋冉受宠若惊,忙递过去跟他握了下手。
军人的手很有力量。
他利索地问:“女士,我可以为您效劳吗?”
宋冉红着脸说想了解一下这边的历史。
军官点点头,带着两人过了守卫线,走上坡顶。
山岗海拔不太高,但可以俯瞰地势平坦的阿勒城。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视野清晰,能清楚地看到战争对整座古老城市的摧残。
军官英语不太流利,却很耐心而反复地对宋冉讲诉,几个世纪前他们国家遭受过侵略战争。当时的东国面临着灭国和种族屠杀的危机。阿勒城是古东国的首都,反围剿战役打了足足一年,死伤上百万人,尤以马图曼岗战役最为惨烈,为国献身的将士们前赴后继牺牲在此处。
而如今,蓝天万里,青草茵茵。眺望四周,早已不见数百年前的枪林弹雨与鲜血淋漓。
站在高处,俯瞰山坡,宋冉很快看见了刚才沿小路而上时没能看清的景象——茫茫青草之中,一块块石碑静静地躺着。
和国内为亡者竖立的碑不同,这里的石碑平躺在地,像一张张安息的床。一块又一块,整整齐齐,铺满整个山岗。
原来,曾经的马图曼岗战场历经数个世纪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墓场。几百年前在卫国战争中死去的人们安息在此处,永远守护着他们的故土。
而她,竟站在这座巨大坟墓的顶端。
苍凉的风吹着,一股悲怆却又肃穆的情感将宋冉紧紧裹挟。
她不禁走下山坡,踏在淹没脚踝的青草之间,只见每个墓碑上头都镌刻着名字和年岁。
五六百年前,1413年出生的年轻人们,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