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顿,蹙眉回头。
一柄青锋剑,就在此刻闪电般到了他的眼前。剑刃闪着寒凉的光,比这夜色更冷。
持剑的人身影飞快,根本看不清楚面容。
他一怔,下意识的翻身滚向一边,手中拿着的衣摆顺势兜出,险些卷了那剑尖在手。
来人也不是吃素的,剑刃一转,倏地退走。他再抬头,只能看见墨色的光一闪,杀手便不见了踪影。
一击不中,藏匿身形。
这样的杀手实在是个顶尖的。
可,哪个杀手能在这寒夜中闯入皇宫,并且行刺他?又为什么要行刺他?
他不是皇帝,他不过是一字并肩王,而他的衣裳被酒液打湿,也只是临时起意之事……
他目光一跳,心下忽然透亮。
想起陆问和程峰的故意拖延,想起傻子皇帝故意带走锦公主。脑中电光石火闪过这些事件的联系,忽然就担心起来。
如果傻子皇帝带走锦公主,只为了让杀手杀死他,这不过是小事罢了。他担心的是傻子皇帝不仅想要杀死他,还想要杀死锦公主。那么,他的锦儿……
他目光一冷,飞快起身,也顾不得去看衣摆上湿漉漉的酒液,飞快蹿出更衣房。
可杀手不肯放过他。
青锋剑再一次击来,从一个他没有想过的方向。
就在他的正上方。
房梁之上。
他一个纵身,脚步平移,生生从地板上移开了三步,方才站定的木地板上,已经插入了雪亮的剑刃。
杀手再次失手,整个人顺着剑刃,倒落在了地板上。
他才终于看清了杀手的样子。
穿着黑衣,蒙着黑巾,身影瘦削,个子并不如他高。可那双眼睛却透着毒蛇一般的精光。这精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可他根本想不起来。
“你是谁?”他没有急着还手,而是瞪着杀手瘦削的身影,沉声问。
这样熟悉又陌生的精光,从眼前人眼中射出来,像是不必使用青锋剑便能将人杀死一般。就这么瞧着他,便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杀手笑了笑,眼中的精光更甚,“王爷……等你死了,我自然会告诉你我的名号。你放心,定不教你做那黄泉路上的屈死鬼。”
声音半点也不熟悉,刘裕却登时认出了来人。
“小卓子……”他话音未落,右手按住腰间的佩剑,嗖的一声抽出鞘来,一剑直刺了过去。
既然是熟人,那还说个什么?所有的意图,只在这一声中透彻。
小卓子明显一愣,猛然退后半步,躲开了他的长剑,冷笑道:“你竟然听出了我的声音……”
往常里,小卓子声音尖细,面皮白净,点头哈腰,谁都知道他的谄媚姿态。当真是无人能敌。
此刻,他虽有阴柔模样,更多的却是阴狠之态,哪里还和太监沾得上半点边儿。
按理,刘裕是不能认出他的。
刘裕也笑起来,手中的长剑不停,再一次发起攻击,“我认得你说话的尾音。你是银州人,纵使改了相貌,发音却没什么改变。”
一剑突至,小卓子翻身让开,刘裕再刺一剑。
小卓子再躲开,刘裕一个健步飞身出了更衣房大门。
他根本没打算杀死小卓子,他只是想要虚晃一招,而后冲出大门,去往琉璃厅中营救锦公主。
更衣房外,数十名黑衣侍卫,正悄无声息地等候着他。
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寒光闪闪的弓弩。那是沐倾城改进过的三支连发的近身弩。
威力巨大,声音极小,杀人无声。
更衣房前的空地本就不宽敞,漆黑的树木分布四周,檐下的风灯照出朦胧的影子,将那些黑衣人的身影拉得分外高大。
夜色暗淡,天幕上半颗星子也没有。寒夜的风冰凉,吹得他的脸有些疼。那些黑衣人呈扇形包围在更衣房的外头一见他的身影,立时有人高举右手,扬声道:“射。”
“嗖嗖嗖……”箭雨密集,激射站在台阶上的他。
根本不能闪躲。
他一惊,手中的长剑飞旋,再也停歇不得片刻。
会死在这里吗?
可他的锦儿在哪里?
琉璃厅外,夜色朦胧,风灯下,朱槿和月姬对视一眼,瞧着几个下属淡淡道:“怎么王爷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几人摇摇头,其中一人道:“王爷说不要咱们跟着,咱们也就……没跟上去。”
朱槿点点头,又看一眼天色,摇了摇头,“看这样子,初春的雪是要下一点儿了。公主被皇上拽着看稀罕物件去了,王爷又迟迟不来,你我……也只能在门口喝喝风。”
月姬一笑,“这可是正宗的西北风,趁着天气还没热起来,赶紧的喝吧。”
两个人关系本就极好,又能开上几句玩笑,当下都笑起来。
对面几个下属也跟着笑了笑,就都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