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小生在这样高贵的家族里,在荣光里长大。自他懂事起,便被告知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孩子,以后要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后来,他也不负众望做到了,他把自己的一身都献给了这个王朝,包括他的最深沉的爱。
可是了……这个王朝回馈了他什么?
这个家族将自己如木材一样燃烧殆尽,仅仅是推迟了他的灭亡时间而已。在这段时间里,战争一直在持续着,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着,呼喊着。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当初又为何要如此坚持。
让苻坚帝的百万大军冲进来,带着她远走高飞……
随着谢家的败落,谢琰的名字也渐渐模糊。关于他的功绩也许会被写进历史的书页里,但他的遗憾只会一直留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
唐七带着面具,侧隐在一棵无叶柳树的后面,默默无声的看着谢府。在这段异常忙碌的日子里,只要他一有机会,就好瞧瞧走到这里来看一看。看着这金漆落灰的牌匾,又似乎是在看自己。
突然,有马蹄声传来,一辆卸下织锦的马车渐渐靠近谢府,然后在台阶前停下。刘裕开始整治旧势力后,其中一项便是杜绝奢华。所以但凡有些畏惧的人家都是出门重简,马车上的织锦自然不能留,而且就算用马车也只能用一匹马。谢府也是沾了祖上的荣耀才能使用马车的,否则上个街还得走路。
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唐七认真,他是谢家的旁支子弟,叫谢寻。以前见面时也是文质彬彬姗姗有礼的样子,刚刚下个马车,险些从车上摔了下去。
旁边的箱子被打翻,里面的金银洒了一地。奴仆连忙去捡,谢寻也向去捡,可刚弯了要顿了顿,又直起了身子。
他在风中盯着那些银子看,不知在想些什么,末了又重重的摇头叹息,转身撩裙小跑上了台阶,急叩了朱漆大门。
门很快就开了,他又小跑进去,奴人抱着沉甸甸的银两也跟了进去。未走几步,突然遇到一个人,那人也是谢家的旁支,只是他自身背了行礼,似乎真急着离开。
两人相见,交换了信息,顿时悲从中来。寒暄了片刻,两人行礼,然后各走一边。
朱门倒,子弟散……
这样的场景并不少见,只是唐七从没有想过,这样的场景有朝一日会在谢府上演。人生真是如戏一般,谁也猜不到后面的情节,而结局更是事与愿违。
秋风徐徐而过,吹动着他的发丝如柳丝般飘摇。唐七深深凝望着府邸正中的牌匾,暗暗握紧了拳头。
里屋内,谢老夫人见谢寻回来,连忙上前去问,“怎么样了?”
转眼一件小厮抱着木箱回来,顿时心凉了半截。
“唉,不行啊,那刘太守见都没肯见。”谢寻摆了摆手,神情沮丧。
谢老夫人顿觉五雷轰顶,惊呼,“啊,这是为何了?”
谢寻摇了摇头,忽而冷笑,“我们谢家是高门世族,在南朝有着相当高的地位。请辞皇帝不答应,现在要脱离是非之地,他刘裕不肯松口,我知道他是对我们谢家名誉的认可吧。”
“啊?那……那我们谢家……”谢老夫人薄唇微微颤抖着,几欲说不出话来。
谢寻叹息,“姑母,我们谢家,怕是要死绝于此了。”
“什么?”谢老夫人连连后退。左右的丫头们将她扶坐到塌上,脸色的神色也的惨白。
妙妙在门外刚巧路过,听到里面的声音心头一慌,连忙踏了进来,“姑母……”
“妙妙。”谢老夫人连忙伸出手,让妙妙过来,拉住她的手哭诉道,“妙妙啊,你说说,我们谢家世代忠良,怎么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是啊,世代忠良。可是落得凄惨下场的忠良历来有之。”妙妙锁紧眉头,神情悲愤,“我们谢家上对得起朝廷社稷,下对得起百姓万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们自己。”
“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谢老夫人声泪俱下。百年忠良,竟要落得等死的地步,实在太过凄凉。
“死又何惧,谢家死的人还嫌少吗?”妙妙咬了咬牙,毫无惧怕之意,转而又愤恨道,“只可惜,谢家末路,不知那些权臣又会扣什么莫须有的帽子。”
“若是死了倒也好了,只怕是死不去啊。”谢寻摇头,说出了更可怕的结果。
谢老夫人一惊,立马惊恐起来,“贤侄这话何意?”
“那刘裕也知道保护名誉,你看他杀了那么多人,何曾灭人族。”谢寻摊开双手,无奈道,“我们谢家能搬上台面的人已经绝,剩下些文人妇女估计是入不了眼。只怕等待我们是流放与终身奴役啊。”
“啊……”谢老夫人惊得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谢寻继续道,“可怜家里未婚的妹妹们,只怕要受尽屈辱……”
屋里顿时又起一阵哭声,然而屋外此刻,却有人惊慌了神志。她有较好的容颜,一身织锦轻衣,年龄约莫十五、六岁。看着稚气未脱,实则心中神志精明。
一听得屋里传出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