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先帝驾崩,谢安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
谢琰一面忧心父亲身体的情况,一面还要防范因王恭举事而引起的各方。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
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片刻轻闲,适才忙着和谢二出来走走。
谢二嫁入王氏这些年,一直深藏后宅,不怎么出门,自然也就没有交际。嫁入王家之后,她都没有机会回建康谢家,现下这种时候思亲之情只会越发浓重。
也是看出她的阴郁,谢琰这才想到了给天锦递请帖的主意。
起先,他也并未深思。只是想着在寿阳时,谢二与天锦走得那样近,或许将天锦请到府上来,哪怕只是说说话,也好过谢二整日整日闷在屋中。
得知天锦在山阴,谢二果然很动容,立即就写到了请帖。等下人前去送请帖时,谢琰才想起有些考虑不周。
结果,果然被拒绝了。
听了下人回禀,谢琰毫不意外,心里面却极奇的不舒服。
可是又能怎样?
眼下,他看到天锦姿态秀雅地坐在那里,涴涴清风似的神色,明明是那样的熟悉,可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令人望而却步。
看着看着,他心里微微一动,感觉似乎哪里不对了。
是了,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在她的眼里,看到这样冷冽的眼神了……这不该是天锦看他的眼神。
她……分明就是锦公主!
真正的锦公主!没有记忆缺失的锦公主!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叫谢琰浑身一震,目光顿时凝在了她的身上,便再也挪不开。
天锦已经站了起来。她虽然笑着面对谢二,并没有去看谢琰,却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锁定自己。
炙烈得令她恼怒不满,可她却只能当作不知。
此刻,同样对谢琰恼怒不满的还有刘裕。试问,哪个男人能够容忍另一个男子对自己妻子的痴缠?更何况昔日这两人还有那么一段惊天动地的感情?
刘裕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嫉妒之火,又熊熊地烧了起来。
天锦未恢复记忆也就罢了,他只能把怒火憋在心中,自生闷气。可如今这两人就在他面前眉来眼去,他如何能忍!
刘裕恨恨地搁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的力道有些猛,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声音传入天锦的耳中,她眸光微微一闪,面上却没有任何异状。她笑盈盈地朝谢氏兄妹走了过来,十分热情地握住了谢二的手。
“妙妙,这么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吗?”
“我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的。”
说着,两人便是相视一笑。这一笑,叫屋子里都亮敞了不少。
刘裕几乎是不敢相信地瞪大眼。她不是什么都记起来了么,为什么对谢氏还要这样亲样热热,难道传闻错了不成?还是说,她对谢琰余情未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像是被什么烫着了一样,搭在膝间的手止不住地哆嗦了起来。
就在他脸色越来越阴沉的时候,朱瑾突然起身,捞起桌上的茶壶,借着给他添茶水的机会,狠狠瞪了他一眼。
并压低了声音,“别坏事!”
刘裕微怔,目光触及朱瑾冷冷的目光,“何意?”
朱瑾冷笑,“公主方才都同你说了些什么,你这么快就都忘记了?”
刘裕:“……”他很快地反应了过来。
是啊,他应该试着去相信她的。他没法做到同她合离,不是吗?
仅管这样想着,可刘裕还是有些不太也相信。她真的是心甘情愿与他做夫妻的吗?不是因为求而不得,才将就同他在一起的?
刘裕心里七下八下,这种自弃的想法一断滋生,就像疯也似乎滋长起来。他甩甩头,慌忙收敛心神,抬目朝门口望过去,正好看到天锦对着谢琰欠身行礼。
“谢小将军也是出来踏青的?”
浑然一副天真温和的样子,宛如昔日的天锦。
刘裕微微失神。
刚才屋于失手弄出来的声音,已经叫谢琰恢复了正常,也收回了目光。现下,天锦向他行礼,他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谢二注意到刘裕的目光一直落在这边,抿着唇朝天锦眨眨眼,眼里一丝促狭。
“你们终究是如愿在一起了。”
顾及到谢琰就站在身后,这话谢二说得很轻,几乎听不到。要不是天锦与她贴着站着,未必能听到。
她也学着谢二的模样眨了眨眼,笑而不答。又抬眼朝谢琰看过去,“若是二位不嫌弃,不如一道坐吧?”
她虽问的是谢琰,却被谢二笑盈盈抢答,“我正有此意,想必我二哥也是没有意见的。对吧,二哥?”
谢二眼里含着笑意回头去看谢琰。
谢琰神色有些晦暗不明,但很快的他扯了下嘴角,轻点了下头,“你高兴就好。”然后才对天锦道:“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