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刘裕从外面回来,眉梢间带着明显的喜意。推开门,看到等在灯下的天锦,不由一愣。
这些日子顾忌他身上有伤,天锦都跟朱瑾挤在一处歇息。他晚上回来的晚,她都早早睡下了。像今夜这般等在他房里,还是头一回。
刘裕心头微热。
屋中的灯火昏黄,她支着头,依在桌案边,似乎是睡着了。明若珠玉的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迷离了光晕,有着几分不真切。
刘裕转声轻轻合上门,并放轻了脚步走到她身侧。
走近了才看清她睡得不舒适,如柳似的双眉微蹙着。精致的五官不如以往的恬静,仿佛像是在极力忍隐着什么,紧紧绷着。
刘裕只当她是作了什么恶梦,既心疼又无奈。身体一矮,便要将她抱上榻。
岂料,他才刚伸出手,她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眼里锐光一闪,反手扼住了他。
刘裕不妨她突然发难,力道之大,叫他吃痛闷哼了一声。
“阿裕?”看清来人,天锦神色一松,飞快放手,“你没事吧?”
刘裕心里苦笑,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打趣道:“你这是将我当成采花贼了?”
天锦见并未伤到他,心中微定。见他语气里带着亲昵调侃之意,脸上闪过丝丝不自在。不自觉地嗔了他一眼。
方才的那股凌厉之色消失不在,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一般。这一眼,娇丽娇人,微微浮现出一丝媚态。
刘裕心中微动,喉结滚了滚,声音发哑,“天锦……”
天锦刚要应声便感觉手上一重,被他握住。他眼里的热切之意,再明显不过,可她却僵直了身体,下意识想躲。
本能的,刘裕不想给她机会拒绝,垂下头,准确无误衔住了她娇丽欲滴的朱唇。
灯火被熄灭时,天锦懊恼地想,她原是打算与他坦诚布公深谈一番,怎么就……
天刚蒙蒙亮,天锦便醒了。身侧已空,她伸手一探,被间尚有余温。屋外传来“咯吱”关门声。
她披头散发地坐起来,目光触及身上斑斑点点的吻迹。她目光一闪,起身着衣,身上的酸软,叫她有股难言的懊恼。
这时,外面隐有动静。
她唤了声“朱瑾”,无人应答,才想起朱瑾已经被她派遣了出去。
这么早……难道是关三爷起来准备早膳了?
天锦实在难以想象用惯了大刀的关三爷寒气森森挥舞厨铲的模样,连忙打开门寻声找过去。
动静的确是从厨房里传来的,她想象中正在挥铲的人此时正抱着大刀,矗立在厨房门口。未被薄铜面具遮住的半张脸,散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他正冷着眼,盯着厨房之内。
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一阵杂乱之声。
天锦愕然地加快脚步,“关三爷。”
关三爷早就听出她的脚步声,回头朝她点点头,一声未吭,面无表情。
厨房里的动静并未停止,天锦的视线越过关三爷的肩头,看到了一抹白影。
“阿裕……”天锦有些目瞪口呆。
一袭简单白面长袍的刘裕,正将一尾活鱼按在案上,手起刀落,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鱼,顿时头尾分离。
血溅了刘裕一脸。他满头大汗抬起头来,见到天锦,瞳眸缩了缩,很是尴尬。
刘裕一早起身才发现朱瑾不在。关三爷从屋里出来,提着配刀就往厨房走去。他蓦地想起能做一手好菜谢琰,脑子一热,主动揽了活。
厨房的食材倒是丰富,但他能做的却十分有限。他一进来便有些后悔,奈何关三爷就站在门口看着,话既出口,也只得硬着头皮做下去。
留在案上的鱼尾,突然朝他怀里蹦了过来。他一时不察,被沾了满身的腥血鱼鳞。往后一退,那鱼尾“啪”地掉落在地上,终于不动了。
可刚才那般反击,好像是在嘲讽他无能似的。
昨夜缠绵温存,今早起来还残留的旖旎在此时不复存在,他在天锦复杂的目光之下,羞愧得红了脸。
“我……”
天锦撇开眼,“还是去外面买回来吧……”
关三爷收回视线,不等吩咐,扛着刀转身就往外走。
目光所及,满地狼藉。刘裕越发觉得着窘迫,手忙脚乱收拾起来。
天锦走过去,眸中含着忍隐的笑意,“去换件干净的衣裳吧,我来收拾。”
刘裕没拒绝她的好意,放下刀具,几乎是落荒而逃。
顾着他的面子,事后天锦并未多言,关三爷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更不必说。
天锦原本还记着与刘裕有话要说,可惜用完早膳,他就不知所踪了。
等到黄昏,徐道覆派了采桑来传递消息。
保太子继承大统的太子党终究还是争赢了,新帝即位,改年号为隆安,立琅琊王氏女为皇后。
新帝愚笨,不善言辞。朝政大权依旧把持在司马道子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