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余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一双眼睛没了神采,口中念念有词,但是旁人根本听不清他的言语。
何小月蹲在他的身旁,她从来都没见过夫君如此模样,当年她让人围打佘余,将他打得头破血流,她自认为大获全胜,得意洋洋,却看到佘余从地上爬起来,正衣束发,一边擦血一边瘸着腿离开,在最困苦最被人瞧不起的日子里,他也昂首挺胸,此刻如此模样,她心疼得不得了,一手放在他的后背上,不断抚摸,小声呼唤:“夫君,夫君......”
佘玉莲一直未曾开口,始终盯着李元樱离去的方向,直到南梁军队如同潮水一般将军中大帐重新围护好,她方才松懈下心神,看了一眼佘余,她猛地蹲下身子,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啪!啪!啪!
毫无征兆,伸出手重重打了佘余三个响亮的耳光,不只是何小月,就连在场的何承鹏和郑成龙都忍不住一愣,一直温和婉雅的佘夫人为何如此?
“姐姐!”何小月大急。
“你住嘴!”佘玉莲一声呵斥,将何小月吓了一跳,心里一怯,没敢看佘玉莲的眼睛,只是一个劲头儿不断安慰着佘余。
“小月,把你的手拿开!”佘玉莲呵斥道,然后用尽浑身力气将佘余提起来,她一女子,不习修行武功,力气很小,此时她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佘余!你给我站好了,站直了!”
佘余脸上满是泪水,喃喃了一句:“玉莲!”
“佘余!我问你,你今夜为何要在大帐之内?”
“为了等候北魏天子,杀人,诛帝王心!”
“佘余!你成功了吗?”
“失败了,一败涂地。”
“佘余!她李元樱为何要来大帐?也是为了杀人?”
“不,李元樱不为杀人,她为了......诛心!”
“诛谁的心?”
“诛我佘余的心。”
“她成功了吗?”
“她,她,她,成功了。”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佘余嘴角溢血,佘玉莲双目怒瞪:“你再说一遍,她成功了吗?!”
“她,成功了!”
啪啪啪,连续不断的耳光响起,佘玉莲怒火盎然:“佘余,她成功了吗?!”
“她,失败了!”
“是,她败了,败得一塌涂地!佘余,别忘了!你是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你怎么能被李元樱三言两语所打击!佘余,新婚那夜,我佘玉莲说过,我可以眼睁睁看着你死,可以看着你尸骨无存,独独不能看着你被人摧毁击垮,像是没骨气的娘们儿站在我面前。我佘玉莲的男人不能是个怂包!即便她李元樱说的对又如何?她说得越对,说明你佘余做得还不够好,你需要继续努力!”佘玉莲盯着佘余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佘余,记住,人可以被杀死,但是绝对不能被打败,尤其是你!”
“玉莲!”佘余语气中有些许呜咽:“我错了!”
佘玉莲伸出一手擦拭着佘余嘴角的鲜血,一手抚摸着他的后背,语气说不出的轻柔:“佘余,玉莲一直以你为骄傲,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去吧,休息去吧,给你一晚上的时间,重振旗鼓,明天我们一起去送李元樱!小月,送夫君去休息。”
何小月扶住佘余缓缓向着营帐内走去,营帐内燃起了灯光,不消一刻,灯光又灭了。
佘玉莲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在营帐内,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缓缓扭身,脸色说不出的刚毅:“来人!”
从人群中走出一名将领,单膝跪地:“末将在!”
佘玉莲声音清冷,开口说道:“清点一下伤亡人数,登记在册,抚恤医治,一样都不能少,此外,命令各将领,整顿所属军队,全线退到秦淮河以南,死守保护军中大帐,实在退不回来的军队,向东西各退三里,让出一条直通太安城的宽阔大陆,命一队人马前往龙虎山庄,将外围叛乱的龙虎帮帮众尽数杀戮,尸首以大旗挑起,插在秦淮河显眼之处,记住,行事之时一定不要惊扰琳琅园内众人,若是有违抗军令,一律军法处置!”
“是!”将领领命而去。
佘玉莲又面向何承鹏和郑成龙,她依旧是以往那位温雅柔弱的佘夫人:“何大哥,郑爵爷,让两位见笑了。”
何小月嫁到佘家之后,佘玉莲便以大哥称呼何承鹏,郑成龙身有世袭爵位,当得上爵爷称呼。
何承鹏和郑成龙忙着作揖:“夫人多虑了。”
佘玉莲浅浅一笑:“夫君爱面子,还希望两位不要将今夜之事......”她顿了顿,自嘲一笑:“算了,欲盖弥彰,人生总有起起伏伏,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夜之事不久就会传遍天下各处,对于夫君而言,不失为一笔宝贵的财富,千金难买。”
说完,她微微一个欠身,道一声歉,也进了大帐。
郑成龙一伸手,示意何承鹏一同走走,何承鹏叹了一口气,也一伸手,两人便沿着秦淮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