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畔逆流而上三百里,便入了内地,地势趋于平稳,河道越发平缓宽阔,渐渐形成了一座面积不小的水域,千里明镜,水波不兴,有大片芦苇坐落其中,水鸟嗖的一声钻入芦苇荡里,摇曳起碧波涟漪,晴天白云之上,北归的大雁排成一排,一声声鸣叫响彻天地。
和下游的奔放艳色不同,秦淮河到了此地变成了内敛含蓄的碧玉小家,含羞带臊,犹抱琵琶半遮面,河流北岸簇拥着大片芦苇,迎风飘扬,芦苇荡向北是连绵不绝的群山,南岸是一望无际裸露在外的黑色土地,黑土地再向南是一望无际的黑色森林。
如此美景,按道理来说应是择居而住的好处所,但是现实却少有人家房舍,懂得风水的人都知道,此地是大凶之地,南方有草木不生的新童断山,山势流逝,后龙崩陷,北方是瑰然无从的芦苇荡,左右斜侵,嵯峨无气。
正因为如此,此地成了水贼横行无忌的地方,商船过往有无统统要留下过路钱,其中最为有名的便是水贼王王彦章,水性极好,如入水游鱼,逍遥自在,擅使梭子莲花刀,喜好割人头颅,所以有了王砍头的称呼。
此时,在芦苇荡之内,一片开阔地内,周围四周的芦苇被剑气齐齐削平,成了方圆三丈的一块空地,地上躺着一人,浑身抽搐,七窍流血,身体干瘪瘦弱,如同被吸干一般。地上的将死之人手持一把造型独特的梭子莲花刀,刀身被蛮力拧成了麻花。
这人正是这片芦苇荡中凶名赫赫的水贼王王彦章,此刻死的不能再死,眼神空洞,望着极远处的蓝天白云。
一招都没接住!
在王彦章尸体不远处,一人身穿锦袍,面白无须,抹净双手之上的鲜血。
南梁蛛网,除却杨莲亭,下有三位锦袍郎,品阶地位绝非名义上最高等级的金蝉郎可以比拟,这位面白无须、内力深厚的老者便是三位锦袍郎之一的郑峰慎,为了保护南梁皇帝,郑峰慎在保留蛛网锦袍郎名号的同时,自愿净身入宫。
锦袍郎斜瞥了一眼未冷的尸首,冷哼一声,然后对着一旁微微弯腰:“抱歉了,杂家一时兴起,杀了人,还希望没有吓坏赵一小先生。”
不远处,站着两人,一人身上挂满宝剑,每一把剑都是闻名天下的绝世神兵,腰间插着,后背背着,浑身上下七零八落,横看成岭侧成峰,倒不像剑客,而像沿街卖剑的,不同属性的剑气萦身,相互碰撞,隐隐有风雷声响,这人是南梁剑宗新一代剑道魁首赵星途,入阁之时,一直闭关不出的剑宗大供奉特意出阁,为赵星途挑选了十八把佩剑,并且留下言语:“从今日起你对哪把剑失了兴趣便丢却,等哪天你丢无可丢,身上再无佩剑之时,剑道一途,你便登峰造极,此上无人,此下众生。”赵星途初始练剑,攀升极快,第一天便丢了一把,第一年丢弃了两把剑,第二年丢弃了三把剑,第三年丢弃了四把剑,第四年未丢弃任何一把,反而将丢弃的佩剑从新佩戴在身上。
赵星途身旁站着一位体型魁梧的汉子,个头比之面白无须的郑峰慎还要高上半头,背负一把厚重巨剑,上刻有“无锋”两字,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南梁剑宗赵无锋,手持无锋剑,修炼出世的霸道剑,修炼方法极为简单,砸山,南梁剑宗山后一座巍峨大山,已被赵无锋砸碎一大半。
赵无锋头顶脖子上,骑着一个八岁左右的孩童,双手捂眼,不去看血腥残忍的场面,这个孩童便是锦袍郎口中所说的赵一小先生,南梁剑宗阁主赵敦煌的关门弟子,年龄虽小,但是在剑宗辈分很高,是为数不多能在剑宗爬上爬下还不被责罚的存在,大家都十分宠溺这个孩子。
“无妨,无妨,小师弟将来是一人扛起剑宗剑道的,小打小闹,见个流血的死人,完全不是事儿。”赵星途望了一眼身旁的赵无锋,看到对方横眉冷目,知道平日沉默寡言的无锋师兄生气了,小师弟还小,不能见血。赵星途心虚,低头看着腰间那把“鹅黄”小剑,纳闷,当初怎么就舍得狠心丢弃这么一把清秀的小剑,那时候真是眼瞎啊。
郑峰慎长长叹了一口气,秦淮河一代是杨大人必取之地,如今却乱成一锅粥,派遣到秦淮河畔的金蝉郎灰头土脸回到建康城,将秦淮河一代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杨大人并未怪罪,善心大发留给了那位灰衣金蝉郎一具全尸,但是他郑峰慎却怒火中烧,还未净身入宫之前,他曾经成家立业,有过妻儿,儿子的名字叫郑云神,死在了李庆元手中,如此不共戴天之仇,他不能不报。
郑峰慎为了保护郑云神并未公开他的身份,只对杨莲亭杨大人一人提及过,杨大人笑了笑,拍了拍郑峰慎的肩膀,让郑峰慎安心不少。两国开战,首先是谍子之间的针锋相对,他舍不得让郑云神以身涉险去太安城,便着手布局的秦淮河一带,以后大梁一统天下,郑云神也算是靠着功德而非裙带入仕,日后的路会好走不少。
听闻儿子噩耗,郑峰慎主动请缨,除了心痛之外,他竟然还感到了一股了无牵挂的轻松感,这种念想稍纵即逝,转而被强行提起的仇恨代替,云神,爹一定为你报仇。
杨大人还向西楚剑宗讨要了一个人情,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