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车队全部进入霓岚国,九门副督沈镜月勾起食指抵在唇前,发出敞亮的口哨,那远处的黑亮骏马自觉奔来,她翻身跃马,用稀松平常的视线扫过暗处那些伪装的路人,厉喊一声“驾——”手拍马背,抢着繁家马车前面,先一步进入城门。
“大姐,那沈镜月太仗势欺人!”才六岁的繁小晓握着小拳头,感觉受到莫大的羞辱,梆梆敲击车厢内的木板。
刚才还跋扈万分的丫鬟芊芊,贴着车厢门卑躬屈膝,正低头的脸颊两边都有通红的巴掌印。
而事不关己的当事人,柔荑撑颌,侧躺着身的繁家大小姐繁花,一十六岁,柳叶弯眉顶着一张雅致的玉颜,漫不经心拨弄白玉炉鼎内的香,细微的白烟从炉鼎孔隙中袅袅溢出,一时间,车厢内更是暗香涌动。
繁小晓一个深呼吸,憋着嘴,紧握的拳头,逐渐松开,气势全无委屈的叫嚷,“大姐,人家心疼你!”
繁花终于松开拨弄香炉的玉钗,伸手捋平妹妹的齐刘海,红唇启开,“就你心疼人,手给我看看,打疼了没?”
繁小晓眼弯明月,挪着身子往姐姐怀里一钻,把小手举在姐姐眼前。
繁花握住妹妹的小手,瞧红了一片,黯了下眼叮嘱道,“记着,以后生气就让下人自赏耳光,你这小姐的手多金贵,打她们的脸只会掉了你的身价!”一对涟水瞳落在车厢边。
丫鬟芊芊眼露惊恐,立即双手啪啪往自个儿本就疼的脸颊上打,一次比一次用力,不见血就怕大小姐亲自动手。
“毁了一张脸那就是碍着主子的眼,还不出去超过前面的车。”繁花语调柔柔,摸着一旁的药膏砸在丫鬟的脑门上。
“谢大小姐,谢二小姐。”芊芊额头闷响,她可以躲开,但不能躲开,握住常用的药膏,立刻钻出车厢。
而城门上,一切尽收眼帘的武将,脸上骇人的刀疤逐渐皱起,他俯视这一众进城的马车,伸手。
刚记录进城人员的那本册子,被一旁的侍卫送上。
武将盯着墨迹未干的名字,再抬头看着骑马的沈镜月逐渐消失的背影。
“大人,沈小姐可是咱们沈将军的亲闺女,这大庭广众杀鸡儆猴,不就是在打咱们将军的脸嘛!”侍卫握着腰间的刀柄愤愤不平,但也感慨沈镜月不愧是从小被将军从军营里带大的,就刚才那手起刀落的架势,举止是行云流水的顺畅,砍头眼皮都不眨一下,多少男子比不上这位名将之后沈镜月,家世背景,会武有权,加上姿色不凡,太子妃的人选听说机会最大。
“派人盯着拈花坊所有人。”武将粗糙的手指点点了闲染的名字。
“大人,这拈花坊就是南鈴水街的一家酒坊,规模倒是不小,您觉得有问题?”侍卫从武将那接过手册,重新审视上面闲染拈花乌嫣三人的名字。
“宛水城什么地方,繁家大小姐与沈镜月都是正妃候选之一,太子遇刺一天后她们俩同时出现,离开都一年的拈花坊的人也在今天出现,这世间的巧合哪有这么多!”武将走到城门对外的朝向,低头俯视正在洗涮血迹的地面,似成相识的场景。
“没什么杀鸡儆猴!自从沈镜月强行离开军营去当捕快,沈将军就与她断了父女关系。”武将刚才没出现,就是因为他与沈镜月是故交,她离开军营后,彼此眼里对方只不过是个路人。
“那,沈镜月再杀咱们的人,打还是不打?”刚才没直接打起来,还不是武将您没下令。
“打她?人家可是二皇子九门总督琴子祁的得力部下,将军远在边疆,咱们只需要看好霓岚国的所有大门,还不下去继续调查暗杀太子的刺客,出城的人,更要详细调查!”武将威严着刀疤脸,挥手。
侍卫转身走下城门。
闲染的车队在正街上行驶。
沈镜月保持距离,持续审视车队中,在想找人说话的时机。
而后方繁家马车也终于出现,坐在车夫旁边的丫鬟芊芊指甲掐在掌心,疼了一脸,再看那匹黑马简直恨之入骨,她斥训车夫,“等什么,还不超过去,繁家难道要看着别人的马尾走。”
“不是,这大街人多,前面还有那一排车队!”车夫忙解释,别主子那受气找他麻烦。
‘嘣——’一声闷响。
芊芊回头,看见车厢边出现大小姐拨香的那根玉钗,了然意思,袖子盖过,手指捏住玉钗,侧身对着车厢回应道,“二位主子,路有点颠簸,别撞着了。”
“嗯!”繁花抱牢繁小晓,欣慰花了六年,这奴才终于长了脑子。
六驹马车,最靠近车厢的一匹宝马后臀猛不丁出了个血窟窿,车轮捏碎刚丢在地上的带血玉钗,嘶吼躁动中的宝马,受惊就和传染了一样,全乱了。
“不好啦,小姐,快,马惊了,快呀,割缰绳啊!”芊芊抓着车厢板,在颠簸中,乱着发一脸惊慌失措。
已经准备好匕首的车夫,轻声啧了下嘴,但利落的切断与马之间的缰绳。
车夫这一割,正好同时切断六匹马之间的绑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