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漫天,海风呼呼吹着。
l坐在木屋门口外面,手里拿着一片细长的叶子,他放在唇边试了好久,总是吹不响。远远地,他看到渡口那边挂着一条红丝带。他记得诺龙离开的时候问他,“塔西木,你见到那条红丝带吗?”
“哪里?”
“渡口那边。”诺龙伸手指着那个方向。
l顺着指向看过去,“嗯,我看到了,可那意味着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诺龙眼神诧异。
“是的。”
诺龙沉默了一会,眼神黯然,“其实你根本就不是塔西木,对不对?”
l眼角抖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个岛上没有人不知道红丝带。”诺龙补充说。
大雪纷纷扬扬,一根树枝被积雪压断,发出咔的断裂的声音。
“你说对了,我并不是塔西木。”l知道自己已无法隐瞒。
诺龙把匕首架在l的脖子上,“你知道吗,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我知道。”
“既然你不是塔西木,你怎么知道出海前他跟我说过什么?”
“老渔夫告诉我的。”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那是塔西木的一个心愿。”
诺龙眼里露出一丝伤感,他低低地说,“那也是我的心愿,我跟他很小的时候就约定好了。”
“你跟塔西木的言行很相似,我几乎认为你就是他。”诺龙又说。
l对此一点也不意外,他平静地说,“我的命运已经跟塔西木紧紧联系在一起。”
“可是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七天,我还有七天。”
诺龙顿了一下,收回匕首,“我感觉你并非邪恶之人,可是,我跟你的友谊到此要结束了。”说完,他转身离开。l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底涌起一股荒凉。
“渡口出现红丝带,意味着有一对新人结合。”诺龙缥缈的声音传过来,不久,他的背影便消失在风雪中。
这一对新人是谁呢?l忽然想起了两个人,神色颓靡。
雪,下得更大了,夜光岛上又冷又静。
l又拿起那片叶子放在唇边,轻轻地吹,他感觉自己曾经吹响过美妙的乐曲,在他的记忆深处,虽然很模糊。他尝试着找回那种感觉,不久,那片叶子真的发出了声音。那声音渐渐有了节奏,变成乐曲。清脆悠扬的乐音如同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森林的上空缓缓荡开。
时光仿佛在那一刻变得苍老。
他慢慢忘记一些事情,也在忘记他自己,他想到了白云,想到了高山流水,想到恋人的絮语,想到微风吹拂晴天的玫瑰园,他想到……
森林里一间木屋,一只雪狼安静地蹲在木屋门外,木屋里面燃起火炉,火光在屋子里跳跃,闪烁。床上,两个人赤裸相对,男孩低头浅吻女孩的脸颊,他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看到女孩美丽的眼睛里流下泪水。
“你怎么了?”男孩的声音很温柔。
女孩没有说话,泪眼里露出一丝伤感。她想起了一个人,想起自己曾经坐在渡口那里等他,一天又一天,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那张熊皮哪里来的?”她忽然看到墙壁上面挂着一张雪白的熊皮。
“我不知道,不是一直挂在那里的吗?”男孩不以为然。
“不是的,”她明亮的眼睛黯淡了些。
“你到底怎么了?”
“昨天我做了三个梦。”
“你梦见什么?”
“我梦见一个人,他面容模糊,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在第一个梦里,他喊我夕映,第二个梦里,他喊我花月,第三个梦里,他没有喊我的名字,他根本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那只是梦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知道。”女孩低低地说,神情茫然。
一阵大风吹起,刮在窗户上面,发出啪啪的声音,屋子外面,雪花飘扬。
—
海边,l移开唇边的叶子,泪流满脸,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子。冷冷的风从漆黑的汹涌的大海那边扑过来,从他的身体席卷过去,如同一条河流。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这条河流淹没,他知道这一天已经到来。
过了许久,他拖着疲惫的躯体走进木屋,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了。
他梦见自己回到神庙,梦见九头龙。
“你已经永远失去她了,你知道吗?”九头龙冷冷道。
“我知道当一个人老了的时候,他拥有的就只是一堆记忆。”
“可是你已经老去了吗?”
“我的心已经不再年轻了,我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可以为了夕映不惜一切,甚至与可怕的不可战胜的雅落对抗。”
“这么说,你的确老了。”
“是的。”
九头龙眼里露出一丝惋惜,“我以为你错过了机会,一定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