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播放着台湾剧一幕一幕无聊的对白。
窗外下着雨,淅淅沥沥。夏之风躺在沙发上,回忆安静浮现。很久之后,他像经历了一次死亡,眼神却依然迷惘。
他想起在伊木前辈的葬礼上,那天也下着雨,伊鸣几乎一整天没有说话,满脸悲伤。
恩泳和牙都消失了,如同人间蒸发。
伊鸣拿起一杯白开水,缓缓喝下去。昏暗的房间,空气中有植物根茎腐烂的气息。
房间的墙上贴着一张森川地图,在地图上又贴着许多其他照片。其中一张是伊鸣和夏之风高中时的合影,其他的则是伊鸣与夏晴的合影。
夏之风看着照片上夏晴阳光的笑容,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
那是一个宁静的早晨,在教室里,她转过脸,水灵的眼睛看着他。
“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合上单词本,抬抬眼,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看,这封信里的字和你写的字很相似耶。”她又说。
他稍稍看了看那封信,立刻明白了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几天前,伊鸣说,夏之风,你字写得比我好,帮我抄写一封信,行吗?
“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夏之风靠过去,跟夏晴悄悄地说,“这是伊鸣给你写的信。”
“这信是他让我代抄的。”他补充道。
“他干嘛让你代抄?”
“他觉得我字写得比他好。”
“那他干嘛没有在信里署名?”
“这本来就是一封匿名情书,伊鸣害怕跟你表白之后,你再也不跟他说话了。”
“你知道吗,这是我在学校收到的第一封情书。”她脸上竟露出甜甜的表情。
电视咔嚓一下画面全变成胡乱舞动的黑白点,最近经常这样,电视播着播着就没有信号,大概因为下雨的原因。这会他们连那又煽情又拖沓的台湾剧也没得看了。
房间里寂静得可怕,窗外雨已停,连雨水的声音都被抽走了。仿佛什么都停顿了,时间和空间。
“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无聊吗?”伊鸣突然扭头对夏之风说。
“你不过是在无聊的时候,说着无聊的话,做着无聊的事,开着无聊的玩笑,所以才会无聊。”
“有必要说得这么复杂吗?”
“一点都不复杂。”
“是吗?”
“也许你该回去上班,你不能一直这么休假,整天呆家里会生病的。”
“我是医生,有没有生病,我比你清楚得多。”
“我怕你得的是心病。”
“怎么会?我正常得很。”
“那就好。”
夏之风坐起来,伸伸懒腰,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不要忘了晚上的活动。”
“真的要去那个露天演唱会吗?”伊鸣看着他的背影。
“是的。”
等夏之风走后,伊鸣站了起来,过去关掉没有信号的电视,又从冰箱里拿出罐啤酒,抬头默默喝了起来。他身体靠着冰箱,眼神迷离如同早晨雾气弥漫的湖泊。脑海里是些凌乱的画面,画面中,他与夏晴又一次因为琐事吵架,她说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他记得她眼睛里晶莹的泪水。画面里还有一场白色的葬礼。他一直埋怨父亲对他管教的严,现在,再也没人管他,他同样不觉得愉快,反而怀念起小时候父亲笑着用胡子扎他脸的那种感觉。
晚上六点,伊鸣接到夏之风的电话。
“嘿,我在楼下了。”电话那头传来夏之风的声音。
“好,等我五分钟。”伊鸣不知是不是喝多了,竟摊在地上睡着,要不是夏之风来电话,他还不知要睡多久。
过了一会,夏之风看到伊鸣从楼道里出来,他穿着t恤外加一件黑色夹克,脸上的胡子很扎眼,眼神有些憔悴。不知为何,夏之风忽然又想起许多年前,他们高二的时候去参加一个初中聚会,伊鸣也是这一身打扮,只不过他那时脸庞的轮廓要锐利得多,表情也不是现在这样憔悴,而是有着少年的桀骜不羁与漫不经心。
“怎么用这种表情看着我?”伊鸣打开车门,直觉得夏之风的眼神有些奇怪。
“没有,只是觉得我们彼此都要老了许多。”夏之风颇有感慨地说。
“人只要还活着,总是会老的。”
“那是。”
暮色四合,灯光渐次亮起。车子在清冷的街道前行。
“露天演唱会是年轻人疯狂的聚会,既然我都不年轻了,还去那种地方,会不会……”伊鸣有些难以理解。
“不是你去,是我去。”
“什么意思?我不懂。”
“有人托我约了你,我只是负责接送的。”
“谁啊?居然请得动你来接送。”伊鸣有些不可思议。
“我一向没啥架子,你知道的。”
伊鸣想想,夏之风的确是这样一个人,尤其对于朋友的事情,“你呢,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