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女子扭头看了看,把身一转往北投去。
奔过一段,在妖山脚下一片空地,突然驻足。
颜仙儿可没刹步,二话不说,提剑刺将过去。她咬牙不忍,却又目含凶光,脸上的纠结丝毫不能动摇她的杀人之心,端见剑光闪闪,二十米、十五米、十米,眼看就要刺中黑衣女子,蓦地脚下踩空掉进了泥坑。——这泥坑足有四米来深,颜仙儿掉进去之后,让一滩血色泥巴粘住,想跳也跳不起来了。
那黑衣女子走到坑边,哼哼两声,仍然不说话。
颜仙儿身陷泥潭,一边挣扎着一边往上看,近距离倒是能够看清了,可是微风拂过,吹乱了黑衣女子的头发,乍看之下,好像是个披头散发的恶灵,极是恐怖。颜仙儿挣扎不脱,索性把眼一闭:“妖女,我没你那么会使诈,你得逞了,就动手吧!”
那黑衣女子在坑边站了片刻,并没有动手。
她往下羞辱的撒了把泥土,居然转身走了。
颜仙儿喊:“你杀了我吧,死了一了百了!”
那黑衣女子任凭她喊,全当充耳不闻,往东面一座矮山走去。
那矮山峰上站着一个灰衣人,适才颜仙儿和黑衣女子之间发生的一幕,他都瞧在眼里。眼看黑衣女子登上山头,朝他走来,他迎上两步,疑惑着问道:“你天天吵着要报仇,何以困住她了,又不下手?”
那黑衣女子叹道:“哎,下手容易,就怕他伤心。”
那灰衣人点头:“当日我没杀她,也是这层顾虑。”
那黑衣女子俯望着山下的泥坑,嘴角含笑哼了一声:
“我不杀她,不代表就放过她了,往后还有她受的。”
“我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像是不打算跟我回去了?”
“没……没有啊,女儿身份敏感,不宜抛头露面。”
“你知道就好,我为了救活你,下墓取经,摆阵施法,不知道费了我多少精力,你若再这么不珍惜自己,就枉费我一番苦心了。这次答应你出门,我都后悔了,以后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待着,哪儿也不许去了。”
“知道了,以后我都听老爹的,走吧回去吧。”
……
……
颜仙儿困在泥坑,闻听夏蝉鸣凄,忽觉伤感。
她想,以往有险,宫宝必来搭救,现在他人呢?别说宫宝不知道她困在此间,即便知道,恐怕也未必肯像从前一样伸手救援了。颜仙儿想着想着,不觉淌泪,跟母亲相认到谢宫宝撕毁休书,她一夜之间拥有了所有,可转瞬又变成了梦幻泡影,因为师伯屠杀族人的真相被揭露,母亲逼她与师门断绝关系,甚至处处苛刻责骂;师傅似乎也因为母亲的缘故对她产生了间隙;而谢宫宝更是袒护妖女,不惜对她斥责和驱赶。
颜仙儿感觉自己啥也没了,心空空荡荡,不知寄于何处?
或许今晚是上天的安排,暗示她活着痛苦,死了更干脆。
悲戚的想了半天,颜仙儿再不挣扎,是死是活全凭天意。
到凌晨时分,她察觉泥坑上面有火光晃动,更听到有人来回奔喊,她知道这是天乞帮的族人寻她来了,她想搭腔,可是自己洁白一身落得满身血泥、衣不遮体,她又不想让人看见,稍作犹豫,族人的喊声却已去远。
她勾头看了看残破的衣裳,心想,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等到天色将亮,好像又有火光靠近,且伴着一阵脚声。
颜仙儿双手抱胸,下意识的遮挡露出来的私-处,抬头往上看,泥坑上面忽然伸出一个头来,这人不是别个,却是徐真。徐真举着火把往下照了照,愕道:“啊!仙儿师妹,总算找到你了,刚才我跟你宗族叔伯叫你,你怎么不吱声啊?”
颜仙儿衣服破得几乎裸着身子,怎么遮也遮挡不住:
“我衣裳给划破了,你把火拿开,别看我。”
徐真哦了一声,把火把插在地上:“我下来救你。”
颜仙儿轻喊:“不要,下面这滩泥巴有古怪,你下来一准也被黏住。”
徐真怕颜仙儿不喜,不敢伸头往下看:“什么泥巴这么粘人?哦对了,我解了腰带,拉你上来。”说时,动手去解腰带。
颜仙儿听着宽衣解带的声音,不觉一羞,斯斯文文且又面带急色的说道:“你解腰带做什么?快穿上!我说了这泥巴有古怪,我自己都跳不出来,你能拉我上来吗?算了,我是死是活跟你没关系,何况我还跟你师傅有仇,你走吧,用不着管我。”
“你别说丧气话,容我想想办法。”
徐真系好腰带,左观右看,发现坑边有一包布袋。
他上前捡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包盐粉,还附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琥珀血泥,只畏盐粉,陷阱之人,撒盐可救。——徐真见字大喜:“仙儿师妹,有办法可以救你出来了,我要撒盐了,你把眼睛闭上。”说着,伸手入袋抓了一把盐往坑里撒去。
那盐飘落在颜仙儿身上,血泥果然退去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