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已至黄昏。
等送走了柳三娘,回到大堂,忽觉光线好暗。
光线虽暗了些,但二楼过道却有一道亮景。谢宫宝发现角落客房的门是虚掩的,帝女贞蹬在过道里,小心谨慎、泪眼汪汪的往下张望,似乎在审视着谢宫宝:“你不是白龙使,你是小宝对不对?你的声音可骗不了我。”
面对帝女贞渴望的眼神,谢宫宝实在不想撒谎。
可是他心有阴影,不想方思弱的悲剧再次发生。
他乔装打扮逃避亲友,实在是有说不出的苦衷。
一路走来,所经所历,哪一次不是极其艰险的,艰险的把丫头也害了。如今寻族长、救丫头、报大仇,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是在跟死亡打交道,他只想孤单涉险。如此纠结一阵,也不答话,只朝帝女贞摇了摇头算作回答。
帝女贞倏地站起,失望的拍打护栏。
这时,熊木岩闪将出来,把她拉进屋去:“都说了,他不是谢宫宝,你就是不信。乔慕白随时都有可能回来,你这么站在外面没遮没掩的,万一让他瞅见,还能讨得好去。”
帝女贞回到房间,兀自揪着楼下的谢宫宝猜疑不下:
“他不是小宝,那他为什么要救我?况且小宝从来都是琴不离身的,他的八荒琴既然在诛姐这里,那他就一定也在客栈。诛姐,您行行好,跟我说说,他究竟是不是小宝?”
诛姬笑道:“他不是谢宫宝,是你想多了。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很对,谢宫宝确实是琴不离身,上回我问他要,他死活都不肯给我,这回我趁他不注意偷偷拿来耍两天。”
帝女贞喜问:“这么说,你知道他在哪儿?”
诛姬呵呵两声:“等过些时候我引你见他。”
听到这里,谢宫宝松了口气,嘴角抹起一丝甜意。
他觉着满世界阴谋诡计,唯独公主最是天真无邪。
或许是常居深山,不染凡尘,公主聪明伶俐且又心境单纯,对信任之人从不设防,以致于诛姬的话漏洞百出,她也信了。不管怎么说,公主这份干干净净的性子委实难得,让谢宫宝感到无比欣慰。
……
……
不一会儿,马车准备妥当,梅掌柜请诛姬上车。
诛姬抱琴下楼,跟谢宫宝笑道:“委屈白龙使给我当一回马夫了。”
“当然,乐意之至。”谢宫宝持马鞭在旁,等诛姬、帝女贞、熊木岩钻进车厢,遂扬鞭策马驰离野店。官道上的关卡都已撤去,她们一路向东,未遇阻碍。
这官道两旁山高万丈,当的是遮天蔽月,极具阴森。
一路上车轮马蹄传响山壁,回音往来恰似阴兵过路。
如此这般走到半夜,方才驶离这片可怕的区域。
投望远处,有屋影灯光,谢宫宝正要驱车前往。
这时候,熊木岩忽然叫停,然后搀扶帝女贞下车,朝车厢揖礼:“两位搭救护送之恩,熊某感激不尽,眼下既已脱险,实不敢再劳仙驾。”说到这儿,又深深看了一眼谢宫宝,再揖一礼:“白龙使,你……,哎算了不说了,熊某两个告辞,二位回程路上走好。”说罢,转身就走。
谢宫宝就这么怔怔看着,看她们进山,看她们消失。
诛姬掀开车帘,拍拍谢宫宝,说道:“喂,都走远了,看还有意义吗。我发觉你啊就跟大姑娘似的,遮遮掩掩怕见人啊,既然救了人家,又不肯承认,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谢宫宝摇了摇头:“你不懂。”
“我哪能不懂,因为思弱妹子吧,你心里面有阴影了。”诛姬钻出车厢,重重的按住谢宫宝的肩头以示安慰。前几日从高丸的口中得知方思弱的伤势,当时连她都不觉心如刀绞,更不用说谢宫宝的心境该有多糟了。
谢宫宝勾头沉默,此时默想胜于说话。
他很欣慰,诛姬居然这般懂他知他。
思量之余,忽觉心中所疼可疏可寄。
于是千言万语汇成一字:“嗯。”
诛姬勉强笑了笑,说道:“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只要思弱妹子没死,就还有得救。走吧,带我见见她去。”
“我也想见她,可是她,不见了。”
“不……不见了!到底怎么回事?”
“哎,……。”
谢宫宝仰天看星,深叹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像诛姬这般红颜知己,他能做的唯有把事情经过述之一遍,盼能把心寄予,与诛姬共担其疼。除此之外,也希望诛姬在他穷途末路之时帮他一帮。
听完谢宫宝的简述,诛姬连叹直叹,哀道:
“真是祸不单行,怎么就给人掳走了?”
谢宫宝回头拉着她手:“所以你要帮我。”
诛姬敛容正色:“那是当然,你说我该怎么帮你?”
谢宫宝眼放金光,来了精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丫头本身没有多大威胁,况且她已经重伤不醒,谁会刻意把她抓走呢?我想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