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慧寺客房门外, 顺熙帝双手负立等在外面,里面不时传来乔德妃的阵阵呼通声,随着那一声声尖叫, 顺熙帝一张脸也愈发阴沉下来。
他震惊, 也更加自责。
德妃已经怀孕五个月, 还与他同住在承乾殿, 他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他从来不知,她居然为自己做到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 里面的呼痛声渐渐止住,本是秋风萧瑟的八月,顺熙帝身上却早出了一身薄汗。
又过了片刻,李太医从里面出来,跪在顺熙帝跟前:“陛下, 德妃娘娘诞下死婴, 小皇子……没了。”
顺熙帝一张脸阴沉沉看着他:“德妃呢,如何了?”
李太医回禀道:“德妃娘娘损伤了身子,如今尚在昏迷, 有无大碍还需再观察几日。”
“那她何时能够醒来?”
“这……”李太医颤巍巍颔首,“臣尚且不知。”
顺熙帝顿时大怒, 喝道:“把宫中所有御医都给朕叫过来, 德妃一日不醒,便一日不许回宫!还有, 把楚子谦也给朕叫过来。”
吩咐过这些, 他这才急急往卧房里进。
乔晗章面色惨白地在榻上躺着, 整个人憔悴不堪,连平日红润的唇儿此刻也是泛着白意。
她双目微阖,整个人一动不动,连睫毛都不会颤动一下,好似没了知觉一般。
丫头星儿正趴在床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丝毫没觉察到顺熙帝的到来。
“娘娘怎么这么傻,奴婢劝了你多少回了,你却执意用这样的办法,如今就这么躺在这儿,星儿瞧了好心疼……”她低声呜咽着,泣不成声。
“星儿。”顺熙帝唤了一声。
星儿这才回神,忙转过身来叩首:“陛下,您救救娘娘,一定要让娘娘醒过来啊。”她额头一下下磕在地上,仿若不觉得痛一般。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整个人抽噎不止。
顺熙帝看着榻上的乔晗章,内心沉重不已:“会的,你家娘娘会醒过来的。”
星儿突然想到什么,擦了擦眼泪抬头道:“陛下,是大皇子害得娘娘流产的,娘娘拜佛后觉得疲累,便回客房歇息,熟料大皇子便来了,奴婢们不敢阻拦,只能让他闯了进来。奴婢听到房内有动静要跟进来,房门却被大皇子给反锁了,再后来里面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听得娘娘大叫一声,大皇子从里面慌慌张张的出来,等奴婢带人进来一看娘娘已经浑身是血的晕倒了,当时跟着娘娘来福慧寺的人都瞧见了。”
“陛下,大皇子肯定是担心我们娘娘诞下小皇子,故而谋害娘娘的,还请陛下为我们娘娘和小皇子做主啊。”
这些话,是在当初乔晗章的计划之内的。
大皇子早就对乔晗章有不轨之心,已不是一两日了,他若知道乔晗章在福慧寺,必然会过来相寻。
其实二人在屋里会发生什么根本不言而喻,但乔晗章吩咐星儿只可说是大皇子忌惮她腹中之子心怀杀机,不能直言是大皇子非礼她。皇子觊觎皇妃,关乎皇家声誉,也关乎陛下的脸面。
听了星儿这段话,顺熙帝岂会不明白德妃的良苦用心。
他怒气冲冲出去,直接便回了宫——大皇子闯下大祸,第一时间必然是找陈贵妃求助。
——
清池宫
陈贵妃听到儿子的描述气得险些没晕过去,直接便给了一个耳光:“你个孽障,我在这宫里战战兢兢,小心谨慎,容不得他们抓到我半点错处,可你倒好,居然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
大皇子哭着跪在地上:“母妃,儿子没有害她,是那贱人故意害我的,她勾引我入了她的房间,又自己伤了腹中胎儿来害我,乔晗章那个贱人!”他气得咬牙切齿。
大皇子如今也当真是有苦说不出的。
他原本在福慧寺附近打猎,后来听闻乔德妃的仪驾入了福慧寺,一时起了色胆,这才入了福慧寺。
但乔德妃到底是父皇的妃子,而且怀有身孕,他哪敢真的放肆。当时在屋里,她只是好好跟德妃说话来着,虽然言语上有轻薄她,可并没胆子动手的。
起初他不管说什么混账话德妃都但笑不语,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德妃突然就发怒了,抬手要打他。他是皇子,自然容不得旁人打骂,于是就推了她一把。
天知道他根本没怎么用力,她却撞到桌子,重重跌倒在地上了。
大皇子越想越伤心,知道自己这必然是被那贱人给算计了,又是懊悔又是生气:“母后,你快救救儿子吧,救救儿子吧。”
陈贵妃又岂会不知这根本就是德妃的圈套,可恨她的傻儿子居然就真的跳进去了。
德妃还真不简单,她陈月迎也是小瞧了她。她只顾自己在宫中小心谨慎,不被乔晗章抓到把柄,却没料到她居然直接打主意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了。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他筹谋。如今他若出了事,那么陈家的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