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色已晚, 蔡鸣向邵恪之禀报了公务后便回了自己的府邸。谁知刚宽衣打算睡下,就有人过来禀报说邵大人今晚要攻山了。
蔡鸣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方才他主动请求攻山时大人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如今怎么突然间就改了主意?邵大人的脾性,这几个月了他仍是有些捉摸不透。
不过如今也不是该琢磨这个的时候,他急忙穿戴整齐去点了兵,向邵恪之复命。
邵恪之早在暑衙门前召集了牛晋等人的家眷,大家对于马上要攻打山寨一事表现的十分惶恐, 毕竟山寨上的那些人都是自己的儿子丈夫兄弟, 哪个会忍心呢。
见邵大人将大家聚集在一起却不说话,终于有个老汉走上前,对着邵恪之双膝跪地乞求:“大人, 我那傻儿子没见识,做事情又容易冲动, 一时脑热跟着大伙儿做了盗匪, 他们并非有意与朝廷为敌, 还恳请大人您能饶了他一命啊。”
“是啊大人, 您就饶了他们的性命吧。”人群中不知是谁又喊了一句,跟着跪在了地上。
有人带头,所有人纷纷下跪求饶:“恳请大人饶恕他们吧。”
望着匍匐了一地的百姓, 邵恪之心绪颇有几分复杂。他原本迟迟未曾下令攻山, 就是因为这些百姓。可如今他们居然抓了阿宁, 他便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这时, 蔡鸣点了兵过来复命:“大人, 臣带来了三千将士,听凭大人发落。”
邵恪之看他一眼,又望了眼远处排列整齐的士兵,淡淡道:“无须那么多,五百足以。”
蔡鸣难以置信:“大人,那戚连山上的土匪足有千余人,五百人敌众我寡,戚连山地势又十分险要,易守难攻,只怕……”
邵恪之抬手制止他:“那些土匪不过是冀州灾民临时组织的队伍,皆不是骁勇善战之辈,我冀州将士以一抵五不在话下。何况,我们虽然攻山,但乃是智取,不可强攻。”
智取?蔡鸣看着邵恪之,心中寻思着,莫不是大人已经想到什么方略了。
邵恪之转而将目光落在仍旧跪在地上的诸位百姓,朗声道:“乡亲们,本官知道,你们的家人是被逼无奈才做了盗匪。虽情有可原,但他们如今掠夺他人财物、强抢民女却是国法难容,本官身为钦差更不可能坐视不理。而今夜,便是攻上戚连山将那些人绳之以法的时候。你们如若愿意配合本官,届时本官定会上奏圣上,给他们一条活路。”
百姓们一听自然激动,连连应着说必然唯邵大人马首是瞻。
邵恪之点了点头,对着蔡鸣道:“从中挑选几个德高望重之人,跟随我们一去出城。”
——
戚连山当初大同帝在位时便是个土匪聚集的山寨,后来顺熙帝登基,天下日渐祥和,原来的土匪被朝廷攻下后也就各自安家落户,过上了寻常百姓的日子。
只是这山寨如今倒是还保留着,牛晋等人上了戚连山,也恰好有个不错的住处。
漪宁和其余几个客栈里抓来的姑娘一起关在一间屋子里,房门反锁,外面还有人把守,她环顾四周实在找不到能够逃出去的法子,一时左右徘徊着,十分焦灼。
今晚上她让狄青和佟迎二人去摘果子,没曾想那二人刚走便来了一伙土匪,她听到动静闭门不出,谁曾想却有个人公然闯进她的卧房,抢了她的金银盘缠不说,人也被他打昏带走了。
她至今仍记得被打昏前那人看自己的眼神,色眯眯的,像一头多日未曾进食的饕餮,让她厌恶之余还忍不住心上发颤。
等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就处在这间屋子里,跟自己在一起的还有七个容貌清秀的姑娘家,经过方才的询问,这些姑娘也都是被那些人从客栈里带来的。
方才外面一阵嘈杂,她听到门口守着的人说她们几个是要分给几个未成家的男子做妻的。
漪宁想到此事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跟着太后出宫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大夏地界里还是十分安全的,却未曾料到眼瞅着要到冀州了,却发生这样的事。
听闻这些土匪原都是冀州百姓,被朝廷逼得无可奈何才落草为寇的。漪宁对此至今还有些不大明白,邵哥哥必然是个好官的,怎么可能将百姓逼迫至如此田地呢。
她觉得,这里面必然还有其它隐情,绝对不是邵哥哥所为。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进来三个男人,一个虎背熊腰,十分彪悍,另外两个则是瘦骨嶙峋的,仿若一阵风能将人吹倒似的。
漪宁发现这戚连山上的土匪大都十分消瘦,看上去好似许久未曾吃饭的模样,倒也更信了几分这些人乃是冀州灾民的传言。
那彪悍之人家里原是个铁匠,叫牛蒋,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肌肉健硕,看上去十分结实有力,再加上满脸的络腮胡子,让人瞧见了不由得身体打颤。
这三人的突然闯入吓得屋里的姑娘们尖叫一声,抱成一团,面色恐慌地看着来人。
牛蒋看了眼屋里的姑娘,却对身后的两个瘦高个儿怒道:“抢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