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班妹妹!乌延姨娘!颁下小犬刀已磨,弓已开今日可敢再战!”
喊声从营地东面不断荡开来,响彻天际。
营地里不时有人笑着附和,巡逻、警戒、防御的人各司其职地不断赶向营地四面,人来人往中,远处营地东面,还有人在清理着壕沟里的尸体、拓宽壕沟,亦或收拢着散落在地的军械、洒下铁蒺藜,也有人修理着床弩炮车、帐篷栅栏忙忙碌碌的,大体上却是在对今日凌晨的战事进行着最后的扫尾。
公孙瓒牵着马走过去时,望着这一幕,本就粗重的呼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能够感觉到这番热火朝天的场面之下隐藏着的疲累。相较于九月十二那天第一场战事结束后众人整理战场的速度,这时近乎慢了一倍有余。
当然,接连几日的战斗过去,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是在所难免的。毕竟乌桓攻势凶猛,人数又比他们多了四五倍,在乌桓极有章法的攻势节奏下,他们这一万人身处营寨,想要随时抵御住攻势,总是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所以基本都是连轴转,若非真的伤势严重,亦或累到不行,大多数人都不曾好好休息过而且,便是有人休息了,再次回来做事时也表现出精神充沛的模样,待得时间一久,也总会显得后继无力。
这还只是明面上能够察觉到的东西,公孙瓒甚至对比了前两天与这两日的伤亡率,明显增长了三四成。便是那些看上去状态不错的人,随着昨日霜降,昼夜温差开始加大,其中一些人也陆陆续续出现了类似咳嗽发热、头疼脑热的症状,显然是积劳成疾,算是给原本就糟糕的情况雪上加霜。
他想着这些事情,心头愈发沉重,待得临近营地东面,视野里突然有个喊话的人晕倒在地,他急忙扔了缰绳过去,挤进人群中蹲身扶起那人掐人中把脉按脖颈,确认那人性命无忧后,他招呼了两名士卒将那昏迷不醒的人带下去,起身时,脑袋有些晕眩,他勉强稳住身形,望着远处不少没有望过来的人还在依照着指令喊话,感受着脸庞因为连日未睡而微微发热,想了想,摆手道:“不要喊了这么久了,没人攻过来,留几个人警戒,其余人就地休息。”
这句话一开始近乎虚弱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此后用力说完,脸就显得更热了,头也再次晕眩起来,好在一旁的杨凤听到了他的话,派人将指令告诉了旗手,也让他省了点力气再去招呼那些没有反应过来的士卒停止呼喊。
“蓟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杨凤显然察觉到了公孙瓒的异常,假装勾肩搭背,实则暗自扶着公孙瓒、走向一侧的帐篷,语调沉重,“莫说明日了,便是今日要突围,就你与兄弟们如此境况纵使突围出去,只怕也躲不过一路追杀。”
“我知道。”公孙瓒舔了舔嘴唇,感觉身体愈发虚弱,却挣脱杨凤的搀扶,牵过马,步伐沉稳地朝着帅帐走回去,“其实谁都知道不是吗?能怎么办,唯死撑耳。”
方才这一路,杨凤也不是没有感觉到公孙瓒那声长长的叹气,事实上整个营地的境况他也心中有数,不说只是因为没力气说,也因为他明白他起码还睡过,公孙瓒是真的三天三夜没合眼,这个时候,绝不能打乱公孙瓒的思绪,亦或浪费他的力气。
然而此时公孙瓒毕竟是有将要倒下的征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大家会死撑,一则昨夜郁筑鞬进攻,乌桓又败了一阵,二则南面那些人似乎是援兵兴许因为明日要突围,他们心头有希望,也吊着一口气。可接下来一日一夜呢?我等不喊了,颁下、乌延定然会察觉到我等的境况呃,有些糊涂了,话都不知道说什么啊,杨某的意思是,要不要杨某带些兄弟驻守在此,蓟侯你带兄弟们都先去休息,接下来的就交给杨某?明日杨某就不陪你们突围了,等你们来救”
“放你娘的屁。”公孙瓒厉声喝道:“老子带兵还从来没有抛弃袍泽兄弟的时候!等着我来救?想送死?就你他娘知道忠义!”
他扫了眼一侧巡逻路过望过来的一队士卒,脸色一肃,“知道我为什么让兄弟们不休息么?因为能守住了!这次不用突围了!突围便是迫不得已。如今有人在旁震慑乌桓,我等娘的,编不下去了,扶我上马,我去营帐躺会儿。”
见那些巡逻的士卒脸色敬佩感动地离去,杨凤哭笑不得地将公孙瓒扶上马,随后骑马护送一路,待得终于将公孙瓒扶进帅帐躺下来,他扭身想走,公孙瓒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指了指一侧的水囊,随后语调虚弱:“杨兄,别乱来待某再想一想。”
杨凤听着那声称谓的转变,心头倍感安慰,递过水囊迟疑道:“要不然我让兄弟们推船入水,去对面问问那些人到底是谁?”
“河岸对面乌桓又并非没人。再者,时机未到,不可轻举妄,咳咳,妄动”
公孙瓒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感觉精神似乎好了许多,“那些人你不用理,他们应当是我等的人,而且此中当有善战之人。你让他们自行决断便好。你若去了,便是示敌以弱,乌桓定会大举朝我等进攻,如此一来,也等若打乱那些人的部署。倘若他们还没准备好,我等如此做法,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