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政已经两次主动提议让自己抛开他,先顾及旁人,这番态度看似谦和,是为了自己打算,但方才迎接蹋顿的时候还算符合常理,眼下双方一见面,打了招呼连话都没说几句,刘政就先让自己安排田约的事宜
察觉到对方很有兴趣看自己处理事情,刘政突然心中一动。
“此事要紧,是该早做决断。”
荀攸点头望向刘正,“这几日,其实荀某也已经向季匡公问了辽东的情况。”
他脸色玩味道“情况很好,扶余国王尉仇台臣服我们的公孙太守,还与公孙太守联姻,娶了公孙家的女子为妃。高丽句王伯固也与太守交好,出兵助公孙太守平定富山贼。如今辽东一带,可谓海晏河清。听季匡公所说,最近公孙度还在找匠人打算大兴土木,建造我大汉高祖、光武的宗庙你果然没说错,公孙太守着实是一方能臣,威震辽东扬我大汉威仪,正逢此时还不忘本,要为汉帝立庙,有千古名将之风。”
刘正暗自瞪了眼过去,随即饶有兴致道“尉仇台那厮都快九十岁了,还纳妃子老而弥坚啊。”
田畴田豫与阎家兄弟不由吃吃笑起来,卢植没好气地瞪了眼过去,随后朝有些错愕的刘政笑了笑,一脸的不好意思。
太史慈眉头一皱,见刘正插科打诨,田约脸色焦急凝重“刘公子,那我回去之事”
刘正“哦”了一声,坦言道“既然如今公孙太守让高丽句与扶余臣服,宗亲还成了别国的皇妃刘某实不相瞒,以我之力,公孙太守决计看不入眼了。我昔日所说,让你安然回去,只怕得延后了。”
田约脸色徒然一白,却不放弃,望向卢植与刘政道“子干公与季匡公可有办法管公不是颇得公孙太守器重吗可否让管公请太守免了在下的罪责,在下只想回去看看”
卢植与刘政还来不及回答,刘正便摇头道“你被灭了全族,又在上谷暴露行踪,若去了辽东,惹人高密,公孙太守定然会以为你怀恨在心,他杀伐果断,岂有包容的道理此时还得暂避锋芒。”
他想了想,干笑道“仲承,其实我觉得你也不是非要回辽东,在中原开枝散叶也可以。刘某保证,能帮衬的一定帮衬。你若有心入仕,我也能帮你举荐给别人,或许到时机缘巧合功成名就,便能锦衣还乡,连公孙太守都得亲自接待了也说不定。”
田约有些敷衍的嘴角弯了弯,脸色却苍白如纸。
虽说如今各地人员流动广泛,隐姓埋名也不是不能过日子,但宗族被灭了满门,他心中也惦记着这份仇恨,怎么可能苟延残喘,看着公孙度在辽东作威作福、逍遥自在
只是,他出身商贾,又根本没有多少武力,谁会器重他,提拔他到连公孙度都要忌惮的程度
也就是说,这个仇根本没法报了,甚至连回去看看家里都是一种奢望。
刘政一脸惋惜地说道“刘某以为,仲承不若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找匠人立几个碑祭典一下嗯,方才其实我也有所保留。实不相瞒,你在辽东已经没个念想了。包括你田氏在内,所有被灭族的缙绅商贾的田地家产都被公孙度占为己有,而那些尸首和衣物,都被一把火烧了,什么都化为乌有了。”
田约鼻头一热,目光含泪,田畴等人急忙敛了敛容,太史慈颇为同情地望望田约,又望望打量着刘正的刘政,最后又望向刘正与荀攸,迟疑道“刘公子,你莫非没听出荀公子所言你见过哪家太守敢私自立庙的这不符合规矩。”
田约突然脸色一变,再次一脸期盼的看向刘正,就见刘正恍然道“还真没见过。”
刘正顿了顿,“这是说会有汉室宗亲入辽东建立郡国”
太史慈呼吸一滞,田约也会意过来,眼眸一黯,刘政深深地望了眼刘正,“辽东遥远,从来便没有被封王国侯邑的可能。公孙度要立庙,便是为了与尉仇台地位持平。”
“季匡兄的意思是”
刘正迟疑了一下,脸色大骇“他要自立为王”
望着那煞有其事的表情,荀攸抬眼望了望毡帐顶峰,白眼明显,随后突然眯眼,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锐利起来,瞪向刘正。
“不错。”
刘政点点头,叹气道“公孙度在辽东如今的威望可是如日中天,他趁势想要封王,又有谁敢阻拦刘某身为汉室宗亲,却不能阻拦此事,只能逃之夭夭,想来惭愧啊。”
“季匡兄何出此言正值乱世,你我明哲保身自是理所当然,我等又不是手握重兵之人,连刘幽州都不曾有出兵讨伐的心思,你我又能如何”
刘正安慰一句,笑道“再说,兴许是你没打听清楚,立庙这等大事,可能是朝堂那边”
“便是立庙这等大事,若当真有天使到过,公孙度怎么可能没有消息传出”
刘政微微皱眉,摇头道“德然不必找理由了,刘某可以断定,公孙度便是私立宗庙,妄图封地为王。他日兴许便是称帝唉。”
“大厦将倾,还望季匡兄放宽心。”
刘正安慰道“我等尽人事听天命,真要完了呸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