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阳走出酒楼时,阳光和煦,凉风怡人,街道上闹哄哄的,嘈杂无比,酒楼二楼也尚有一场争端在上演。
那颜松一连大半个月逞了威风,听闻消息,也知道自家处境会变得如何,当时就歇斯底里地朝着小二发难,蔡阳有心落井下石,但他的教养也不至于真的做出过分的举动来,扭身想走的时候,被马融“你笑什么!笑什么?!”地训斥了一通,还挑唆那两名门客上来拦住,企图殴打他。
好在那两名门客也识时务,想来原本也以为一众天使不可能矫诏,攀上颜家的大树往后也能吃好喝好,这时不可能的事情发生在眼前,他们犹豫了一阵,还是放蔡阳出来了。
此后不少在二楼吃饭的食客看着颜松马融与护卫、小二,以及赶上来的掌柜各种闹腾,少不了嗤笑奚落,颜松、马融气不过,便出言不逊挑衅几句,只是颜松等人此前过来这边也不是一两次了,城北这片大多知晓一些新贵传闻,不过能在这等粮食稀缺的年月里上酒楼喝酒的都是涿县里有些钱帛家世的人,此前或许对颜松发怵,今时不同往日,自然也一改以往的隐忍,捋起袖子就起来痛打落水狗。
听着楼上瓷碗破碎,案几倒地,谩骂厮打声阵阵传来,蔡阳一直面无表情,恪守文人矜持的脸微微露出笑意,随后望望左右,走进阳光。
如同颜松这等富贵时咬人,落魄时也咬人的疯狗蔡阳也不是没见过,修养也好,城府也好,这些年轻子弟大多是没有的。或许是以往憋久了,一朝得势,又看别人连连退让,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兽性便都发泄了出来。
只是未免凄凉,竟然看不透有些人根本是不想跟他们闹,而位置高的人沉默以对,底下人自然是顺势而为。
蔡阳倒是能够猜到,公孙瓒那边屡次退让,可能也做好了最差的打算,但更多的就是想要给朝廷、百姓一个公正严明的印象,以求自保罢了。此次既然翻了案,以往得罪过的,必然要讨回公道,而得罪最狠的,杀鸡儆猴是免不了的。
若平日做事如同那赵弘所说的做人留一线,哪里还会有这样的麻烦……只怕这次颜家是保不住了。
想想最后离去时,鲍良苦苦哀求他救一把的嘴脸,蔡阳也不免惋惜鲍家的未来。
一想自己这十余日过的度日如年,好不容易在刘公子谶语实现的情况下一雪前耻,竟然生出这种荒谬的想法,便觉得自己也有些可怜,活该被人辱,若是告诉卢氏、王氏几位朋友,少不得要被取笑了。
此时心中有种睡了两三天醒来后那般恍如隔世的错觉,他一边走一边笑得愈发灿烂,穿过几条闹哄哄的街道,听着不少人对刘正评头论足、大为惊奇,走到一间院落时,看着里面两名此前见过的赵弘手下在磨刀,他张望几眼,“赵弘呢?”
“蔡公子找我?”
那赵弘其中一名手下抬头笑了笑,磨刀的右手有着烫疤,蔡阳此前也见过对方,摇头笑了笑,“兄弟别说笑了,我找赵弘有要事。”
“叫兄弟,被你占便宜了。某家二十七了,你不过十**岁,按周礼都尚未成年,就不要这么逾礼了。”
那大汉抬起环首刀,左右翻了翻光耀熠熠的刀刃,淡笑道:“哦,忘了告诉你,生意自方才起不做了,我等便也没了客套的必要。你还是叫我渠帅……”
他扭头望向身边的大汉,“大哥,我这么说不过分吧?”
“自然不过分。”
另一名大汉笑了笑,“随你让人喊什么。便说是名字好了。”
蔡阳愣了愣,玩笑道:“二位,你们还真敢说。信不信我报官来抓你们啊?”
“这四个月大赦天下都两回了。这次圣上钦定,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各州各郡减免赋税,我等太平道再不用为了日子东奔西走,差不多也到了散去的时候。我便是承认了,再戏言让你喊声渠帅,你报官抓谁?”
那大汉摇着头,神色却也有些复杂,望向阳光眯了眯眼,“你说,这日子明明好过了,刘公子为何还叫我等好自为之?”
“许是……当百姓,种地耕田,终归令得如你我这般的人不自在吧。有人想浑水摸鱼,哪里又是刚上去的士人能做主稳下来的,余孽为了保命,也会负隅顽抗。”
另一名大汉自顾自地磨着刀,说了一句,望向蔡阳,抱拳笑道:“忘了介绍,失礼。某家张曼成,见过蔡公子。”
这个名字也是此前听过的,见两人煞有其事,蔡阳尴尬道:“张……哈,张曼成。二位……莫不是受那黄邵影响,都……”
“二位渠帅,卜渠帅人来了。”
街道有人喊话,没过多久,那“真正”的赵弘带着一人过来,蔡阳挥挥手,哭笑不得道:“赵弘,你们都疯了不成?怎么……”
“蔡公子不认得我了?”
那“赵弘”身边的人抱拳笑了笑,“在下黄昌啊,此前冬日赈灾还见过几面……便是卜己,这个名字知道吧?至于这赵弘,实则是赵昱。赵弘的族弟,近来受张县令所托,在此监视城内动向。”
赵昱笑了笑,“此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