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宋小锋有些措手不及,呆愣在原地,他怔怔地望着手中已经刺入张忌言腹部的长刀,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呕!”
宋小锋的身体一阵颤抖,脸色猛地变得苍白,松开长刀在一旁干呕起来。
虽然他之前见过比这还要血腥的场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闻到那陌生却又熟悉的浓重血腥味,却是格外的恶心。
可能因为今天是他第一次杀人吧。
只要一想到那些粘稠而刺鼻的鲜血是因为他而流淌,他就感到特别的不舒服。
年轻和尚神色复杂地看着那躺在血泊中的身影,双手合十,轻诵了一声佛号,然后便开始轻声地念起经文来。
“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宋小锋呆呆地看着身旁那小山般的身影,踉跄坐倒在地,现在,他才感到一阵虚弱感袭来。
“咳咳,你不是一直想要杀死我吗,现在如了你的心愿,怎么看上去又有些不太高兴?”张忌言脸上的神色平静,甚至眼中有着一种解脱的放松。
“我问你为什么这么做?!”宋小锋突然对着他低吼了一声,嘴里喘着粗气。
“因为我累了。”沉默了一会之后,张忌言脸上的神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但是眼中的神色却是越来越柔和。
那些戾气似乎在这时候,全都已经消失了不见。
“这些年东奔西走,东躲西藏,实在是太累了,是该好好地休息了。”张忌言的眼睛看着头顶上那郁郁葱葱的枝叶,喃喃出声道。
宋小锋坐在他身旁没有吭声,双手无意识地抓着身下的泥土,握紧的拳头有些发白。
“咳咳,你们兄妹俩这辈子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前半生的幸福被我毁于一旦,后半生就要靠你们自己了,欠你们两个的,只好下辈子再还了。”张忌言叹了一口气。
“你相信我说的话?”宋小锋冷冷地看着他道,“你就不怕是我编出来骗你的?”
“那是不可能的。”张忌言笑了笑,神色间没有任何的怀疑。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宋小锋皱着眉头道。
“因为明峰是我爹的小名,而这个世上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和我爹还有你爷爷跟你父亲,甚至连我娘都不知道。”张忌言似是回忆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笑意。
“还是一次我们四个一起喝酒,我爹被你爷爷灌倒,醉酒之下不小心说出来的。”
“我爹觉得明峰这个名不够霸气,便将明改成了天,所以世人只知张天峰,不闻张明峰。”
“但是你爷爷却是不喜欢锋芒毕露的天峰二字,反而更喜欢明峰,所以暗地里,他与文茂大哥都是称呼我爹的小名,而避其真名。”
想起了当年之事,张忌言说话的语速不再缓慢,似乎连苍白的脸上都是红润了不少。
宋小锋沉默不言,纵是年岁还小,他也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征兆。
“我本想让你亲自动手杀了我,或许能够减少你内心的仇恨和恐惧。”张忌言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年轻和尚,轻声道,“不过,看来我的法子并不好。”
闭着眼睛诵念经文的年轻和尚不由叹了一口气。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行亦善。
“所以到最后,只能我自己动手。”张忌言平静地道。
“你既亲手报了双亲血仇,又不必有任何的心理压力,因为拿刀的是你,动手的是我,而我也能求死得死,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宋小锋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啊。”张忌言轻声呢喃道。
“咳咳!”张忌言猛地剧烈咳嗽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宋小锋看了一眼插在他腹部的长刀,眼中露出一抹挣扎的神色。
“我记得当年你娘也是躺在这样的血泊之中。”张忌言停下咳嗽,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
宋小锋的身体一颤,刚刚想要有所动作的双手,又重新放了下来。
张忌言的嘴角露出一抹若有似无,同样莫名其妙的笑容。
“我该去下面向文茂大哥赔罪去了。”
张忌言的视线有些模糊了,他仿佛透过那厚重的枝叶,看到了外面的风景。
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雨过天晴了吗,真好啊。”张忌言喃喃自语道。
“终于是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真累啊。”
随着最后的一句话话音落下,张忌言终于是闭上了他那疲倦的双眼。
不是死不瞑目,而是死也瞑目。
宋小锋默默地看着身旁那具小山般的尸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会有一点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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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们要将他安葬了吗?”宋小蝶站在宋小锋的身旁,看着那已经毫无生息的身影,犹豫了一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