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年纪小记事不清楚,第二是因为人都会产生自我保护机制,会将那些持续性的痛苦弱化,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傅暄摇了摇头,不是他完全不记得那些事了,而是他不愿意去想,他其实一直知道,他妈是因为精神有问题,所以才打他,所以他并不责怪他妈,反而觉得她很可怜,很为她难过,也为自己难过。
傅锦瑜说:“她第一次打你,是你外公外婆过世三个月左右,你那时候才五岁,保姆说,是因为你当时还不能理解你外公外婆死了这件事,所以在听到车鸣声后,自己走到了门口去,以为那是你外公外婆回来了。你妈没在你的游戏室里看到你,就疯了一样找你,在门口看到你后,就打了你,你当时被打得发了烧,甚至去住了院,你是不是不记得这件事了?我看她这样,就知道事情严重了,要让她远离你,这样对她对你都好,不然,她会把你完全禁锢在她身边,一刻都不让你离开,你一离开她就要打你。但她当时哭求我,说一定会好好治病,不会再打你了,我一时心软,没把你从她身边带走,你想想,你之后又挨了多少打。后来又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些闲话,说你外公外婆是因为你才出车祸死的,又说可能是我害了你外公外婆,她拿我没办法,就经常在我没在家的时候打你,我没办法,把她送回了J市的老宅子,把你和她隔离开来。但你和她都哭闹,求我不要让你们分开,闹得我像一个大恶人,我只好让你寒暑假去看她。这些事,你应该记得一些吧。”
傅暄当然记得,但问题不在这里,他说:“你别说得你自己一点错处都没有,错的都是我妈。当时我妈在J市老宅子的时候,我没有见过她身边有医生在,也没有人对她做精神安抚。所以她才会自杀,她自杀这件事,你难辞其咎。你当时肯定想,她只是一个累赘,没有别的用处了,不如去死了好,对吧!”
傅锦瑜脸沉了下去,“你这是讲的什么话!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恶毒的人吗?我会因为她是一个累赘觉得她去死了好吗?我是这样的人吗?家里难道还供养不活一个疯女人。”
傅暄怒道:“你为什么叫她疯女人?她难道不是你的妻子,不是你孩子的妈妈吗?她甚至是你的大恩人,是她的父母资助了你读书!”
傅锦瑜没有应他。
傅暄:“所以还是你忘恩负义!”
傅锦瑜怒道:“当初她差点杀了你,你还没吃够苦头吗?”
傅暄同样怒道:“我是她生的,她真的杀了我,我也不后悔。”
傅锦瑜冷笑起来:“那你也是我生的,你怎么一天到晚地诋毁我,恨不得吃了我?我没见你是有多少孝心的人啊!”
傅暄:“你只是提供了一次精子而已,你又没费多大力,你好意思说我是你生的?”
傅锦瑜:“……”他一时无言以对了,非常后悔在傅暄小时候没有管教他,让他现在成了这样丝毫不知尊敬长辈的人。
傅暄又说:“总之,是你对我妈的轻慢,你对她的关心完全不够,才造成了她的死亡。你的责任比我还大一些,我那时候太小了,我即使想过我不去她身边陪她,她会很难过,但我太小了,我没能力去找她。你不一样,你是成年人,你是她的丈夫,但你根本不去找她去陪伴她,任由她孤独,任由她选择死亡。你无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是害死了她的罪人的事实。”
傅锦瑜沉默下来,傅暄也不再指责他,只是看着手里的照片发呆。
两人这么默默地坐了好一阵,傅锦瑜才说:“我那时候太忙了,每天都很忙。当然,这些不是借口,主要是我很害怕见她。你那时候还太小了,你不明白,被一个人完全需求的痛苦。我满足不了她,我宁愿她不要见到我,就把我忘了,医生当时也说,我不和她见面,这样她的精神状态还会更好一些,我心安理得地不去见她。”
傅暄抬手揉了揉发红的眼,说:“现在再来追责,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带着照片离开了房间,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发现林春阳站在那里等他,他心下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林春阳有些不自在,“我醒来发现你没在房间里了,就出来看看,听到你和你爸在吵架,我不方便多听,就在这里等你。”
傅暄心疼起来,“我要是和他吵几个小时,难道你也在这里等几个小时吗?你怎么不回去继续睡呀!”
林春阳:“谁吵架能吵几个小时?我觉得说半小时喉咙都得受不住吧。”
傅暄尴尬:“走,回房间睡觉吧。”其实以前真的有吵过几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