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大厅内一片寂静。 围观者们,酒馆的客人、侍者、还有酒馆的老板罗夫伦,没有任何一人发出一句喝彩的声音,他们就像被人狠狠掐住脖颈——壁炉中熊熊燃烧的木柴噼啪作响,将石砖烤得通红,空气暖烘烘的,可所有的人,却只感到了一阵从脚底而生的凉意。 只是一剑。 酒馆之中有人认出了罗夫伦先生,还有跌倒在地的那一位——利爪佣兵团的团长,吉诺德,一位就职高阶实力的资深职业佣兵,在拉齐斯的布玛佣兵公会里头声名昭著。 然而,就这么轻易输在了年轻人的一剑之下。 剑豪?差不多在场之人都已在心中肯定了这一事实——年轻人的力量层次并没有暴露,但是仅那一剑,有些熟谙武技的客人开始回忆:刚刚年轻人的出手,好像看不出任何的剑术流派。 像是王国的军用剑术,又有点像是赏金猎人的刺杀技巧,不过这位年轻人此时气质内敛,看起来有如一位骑士——格罗斯收剑归鞘,他望着身前法师小姐,短短几秒的时间,仿佛度过了一段漫长的时光。 他笑了笑,笑容很干净。从样子来看,并不像是坏人,只是一个阳光的邻家大男孩——奥利弗似乎发现格罗斯有了一些变化,但是具体的东西却是很难找到适当的语言来描叙。 “好了,我们是来投宿的。” 格罗斯对着侍者说道——侍者扭头看了一眼酒馆的老板罗夫伦先生,这位中年人正在抚弄着那蓬仿佛拖把一般的棕红色大胡子,他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回了神。 “欢迎、欢迎阁下的光临。” 除了剑豪的身份外,对方还是酒馆的客人——本质作为商人,罗夫伦并没有拒绝生意上门的道理。他的脸上露出了极为恭敬客气的笑容,甚至亲自为格罗斯一行这么些人进行服务,将他们带上楼梯之上的房间一一安顿。 直到这时,酒馆里的喧闹气氛才渐渐恢复,客人们坐在餐桌一侧,继续享用着麦酒与食物。而这位年轻人究竟属于何方神圣,顿时成为了他们当下讨论起来的热门话题。 “团长?” 佣兵里奥从地板上扶起了吉诺德,他递过了一张干净的布巾——咽喉薄薄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轻浅的剑痕,原本鲜红的血此时已经变得干涸暗淡。 接过布巾,轻轻擦拭,吉诺德不禁回想着刚刚那一剑,内心犹自震撼不已:若是那柄泛着蓝光的剑锋再进一分,他的这条性命说不得就要作出交待了。 如此可怕的剑术—— 他发觉过往对于自身实力的那份自信就像一个笑话。王国境内流传着一句谚语,“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今天遇到了这位陌生而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才发现此言果然不虚。 对了,名字? 那位年轻人的名字。他不由好奇起来,佣兵里奥搀扶着他回到座位上头,长桌上还摆放着一些热气腾腾的食物——从酒壶里斟出一杯满满的麦酒后,他仰头一口灌了下去,这才感觉心绪稍稍平定了一些。 也许,他的老伙计,罗夫伦也被吓坏了吧。 他默默想道。眼下在他的耳边,酒馆之中的客人大多都在讨论这件事情,见到他扫视的目光,又纷纷压低了声音,或者噤声不语。 失败者没有人同情,只会受到嘲笑。不过因为他的身份迅速在众人口中传播的缘故,倒也没有什么不知好歹的家伙发出冷嘲热讽——虽说吉诺德面对那位年轻人时看似不堪一击,但是其不俗的佣兵名气和就职高阶的实力,已经足够让大多数的人只能仰望。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的样子,酒馆的老板罗夫伦终于从楼梯那头走了下来,看见老友吉诺德平安无事,他大步走了过去——几乎是同样的动作,他也狠狠灌下了一大口麦酒。 “你看出什么了?” 吉诺德对着身边的老友问道。 “那柄长剑。” 罗夫伦缓缓将喉咙里的酒液一点点吞咽,冰凉的感觉滋润着他有些干燥的喉咙,他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刚才赛特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我还去了一趟后头的马厩。” 赛特是“牧羊人的陶笛”的一位侍者,已经在此工作足足五年,深得老板罗夫伦先生的信任——而正是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伙子,之前带着那位年轻人和他的同伴前往马厩安顿马匹。 “我注意到那柄长剑,是一件卓越级的物品。” 罗夫伦看了一眼身边的客人,他用一种毫不压抑的声音说道,“还有他们的马,是军团战马。” “所以,他们都是军中之人?那个年轻人还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吉诺德愈发肯定了之前的猜测。这样说来,关于那位年轻人毫无名气的问题,倒也可以说得通了——除非战争或其他一些特殊的情况,王国军人很少在外人面前出手,他和罗夫伦缺乏相关的人物印象情有可原。 “我想,应该是的。” 罗夫伦沉声说道。他和老友碰了一下酒杯,再次喝下一口麦酒后,他注意到了佣兵里奥和那个昏迷过去的家伙——可怜的马维现在双腿仍在不时微微抽搐,鬼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那一棍子而留下什么难以启齿的后遗症。 “这个不安分的混蛋。” 吉诺德皱着眉头说道,尽管言语多是咒骂,但是其中拳拳回护之意却是能够一耳听出—— 佣兵马维的行事,说好听点是洒脱不羁、放浪形骸,而实质上则属于不知天高地厚,连带着他这位利爪佣兵团的团长,都在人前吃了一次大亏,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不过作为一位名声良好、行事磊落的佣兵头领,吉诺德此时并没有任何寻仇的想法——佣兵与人发生冲突的事情并不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