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世扬的汇报,同崇祯收到的奏报并没什么区别,朱由检也安心了。 此次被抄没的士绅地主,差不多都是太湖边有钱有势的人家。
这些人的家产平均大约在2-3万之间,按照去年江南普通百姓平均年收入65元计算,他们的家产大约为300-500人的一年收入,这个数字和社会调查局收集到的数据还有些出入,但是相差的数目应该也不算大。
目前的状况,能够让这些人按照自己的要求做完事情,已经算是相当忠诚了。想要让他们两袖清风,饿着肚子替自己做事,这样的好事崇祯连想都不敢想。
2890余万元再加出售99年国债获得的3-4千万,今后三年里他倒是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了。唯一有些不好的便是,2890余万元大多是田地和庄子,现金占大约还不到总金额的三分之一,想要将之变现也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
其实这笔财物最值钱的,莫过于那些士绅从太湖开出的湖田,这些肥沃的湖田大约110元左右一亩,还处于有价无市的状况。湖田差一些的水田大约为80元左右一亩,但这么多水田一下抛出,恐怕要将江南的田价给打压下去20-30%,这显然是不利于朝廷的。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坐实这些士绅地主的罪行,否则这些田产也落不到朝廷手。既然刑部没有出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的按照专案小组的调查卷宗进行审核,朱由检也没什么兴趣在刑部待下去了。
他拿起放在了一边的茶盏,轻轻喝了一口滚烫的热茶,这才对着惠世扬说道:“刑部的茶叶可真不怎么样,朕回去后让内务府送些今年的新茶过来,也好让你们在忙碌之余能够稍稍休息片刻,喝一口好茶。今日这样吧,朕先回宫去了。”
看着皇帝干脆利落的说走走,惠世扬赶紧出言说道:“陛下请留步,臣还有话想要同陛下说。”
朱由检站在台阶看着他说道:“哦,惠尚书请说,只要不是替太湖匪盗案的涉案人员说情,朕看在你的面子总要给个方便的。”
被崇祯一句话堵住嘴的惠世扬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不过他很快恢复了过来,平静的向皇帝匆匆说的:“臣倒不是想要为这些士绅家族求情,臣只是想请陛下再考虑一二。
太湖地区本是江南的精华之地,当地士绅地主之数量要较其他地方多数倍,这些人家的子弟今后未必不会成为陛下手的可用之才,将他们一棍子打死,会不会让江南其他地方的士绅地主有兔死狐悲之感?
地方的田租和商税一向是由这些士绅地主代官府征收,他们也是弹压地方的第一道力量。现在一下子将这么多士绅地主砍头流放,臣担心太湖地区今后也许会混乱很久,才能恢复秩序,这恐怕有违陛下打击太湖匪盗的意义啊。”
朱由检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方才动了起来,走到了惠世扬的面前说道:“让地方乱一乱也好,江南承平太久,那些士绅都不知道战争是什么滋味了。
朕刚登基不久,领兵和建虏打生打死。可这些士绅还能一边吃着10两一席的酒席;一边向朝廷书建议加征应当先从北方百姓加起,理由是收复辽东后北方百姓的受益最大,而江南几乎落不到什么好处。
还有人声称,江南税赋之重甲于天下,区区一县之税已经抵的北方一府或数府的税收了。因此加征应当从那些税收较低的地区收起…
此前朕之所以没动他们,不是因为江南乃大明的财赋之地,动了他们恐怕天下更难以收拾了。但是今时今日,朕还有什么可怕的?不趁着这个时候收拾他们,难道还要等到国家再次出现危机时,再让这些人掐着朝廷的命脉跟朕讨价还价吗?
朕倒是觉得,对于某些烂疮,该挖肉的挖肉,该截肢的截肢,不要瞻前顾后,等到烂疮长遍了全身,那神仙也难治了。”
惠世扬哪怕感觉自己肚子里还要千言万语要说,此刻也被堵在了喉咙里出不来了。他此时终于了解了皇帝的心意,意识到这些涉案的士绅地主想要为自己脱罪,恐怕是很难了。
虽然他平日里对江南士绅并没有什么好感,作为一名陕西人他同样不满于江南士绅地主的自私自利。这些人在国家内忧外患时还在试图拖欠应当缴纳给国家的税粮,平日里的生活却奢侈糜烂,一掷千金的追捧名妓和名士。
但即便是如此,惠世扬的心里还是冒出了一种同类相怜的情感,为这些士绅地主的结局起了一丝恻隐之心。当他送走皇帝之后,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选择还是正确的。
如果他此前听从了那些属下的建议,想法设法给那些江南士绅脱罪的话,这一次的太湖匪盗案恐怕要连累刑部也要清洗一番了。袁公好不容易在刑部保存下来的那点力量,要被那群蠢货给葬送了。
现在这位皇帝虽然年轻,但是凭借着平定奢安之乱、收服蒙古诸部,反击后金,稳定国内经济的种种功绩,已经牢牢的掌握了朝廷内外的大权。
崇祯自登基以来所做诸事都未尝遇到过挫折,在这样的锐气之下,任何人想要拦在他前面,恐怕都要被碾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