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大郎见到站在院子里垂着眼睛, 小脸发白的甄香草, 心生不忍,走到她身边低声说:“此事有大哥,定不会将你卖了去,你且安心。”
甄香草望着大哥关心的目光, 想到阿娘说的卖了她就可以供大哥去参加发解试, 娶表姐当大嫂,涩然道:“大哥,你让阿娘……把我卖了吧, 十贯钱……十贯钱……”后面她已经哽咽难言,再说不下去。
甄博文手动了一下,似想要摸摸她的头, 终是没动作,只道:“此事我心里有数, 你先出去躲躲。”
甄香草低着头任命般木然地说:“躲?能躲到哪里去?阿娘怕是会打死我。”
从出生开始在这个家里她就如同草芥般活着,家里脏活累活全让她干,之前跪了两天阿娘都没有原谅她, 现在竟生出一种让阿娘卖了也好, 也解脱了的感觉。
她终是没有躲出去,在之前阿娘说给她蒸两个蛋的时候, 她就有了预感, 这怕是她留在甄家的最后一个夜晚。
那蛋羹味道真好啊, 阿爹去世后, 她就再也没有尝过那样的美味。
甄博文跨进正屋, 斥了甄四郎一声。
甄四郎被甄慕氏宠的无法无天,在这个家里也就会怵这个大哥,闻言立即躲到慕清身后喊着:“阿娘,刘大娘来了,快卖了二姐,快卖了二姐!”
几人说话的功夫,那刘媒婆已经进了院里,走到慕清跟前。
她在经过甄香草身边的时候,还侧脸打量了她一番,又满面笑容地向慕清迎了过去:“甄婶子,那十贯钱我已经带来,陈员外说了,你把这身契签了,人我这就带走。”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卖身契,甄大郎拿过去皱着眉头道:“那陈员外若想纳我二妹为妾,为什么不抬了我二妹进门,偏要签这卖身契,这身契一签,二妹以后就是贱藉,即使到了陈家,也只是通房,若是二妹沦为生死都捏在别人手里的通房,那陈员外又在县城,此事若传到夫子耳里,娘,我以后在县学里还如何做人?如何求学?我有了个贱藉通房的妹妹,夫子与同窗又该如何看我?”
他目光忧虑地望着慕清。
他知道直接和阿娘说不能卖二妹定然无效,只能从自己身上说,提醒阿娘,自己明年即将下场考发解试,若阿娘坚持卖了二妹,便是毁了他的前程。
慕清便故作犹豫道:“那……这身契不能签?”
“不能签!”甄博文斩钉截铁地说:“二妹也不能给人做妾。”他道:“阿娘,这妾的娘家人可算不上是正经亲戚,二妹若真为人妾室,待儿过了发解试,便在那人面前再抬不起头来,即便儿以后过了解试、省试,别人说起……”他神情涩然,“那儿也是有个做妾的妹妹。”
“那……那你说如何?”慕清故作犹豫。
甄博文道:“还得好好给二妹物色个清白的好人家,以后于儿,也不是个拖累。”
慕清故作不舍那十贯钱的样子,割肉一般道:“依你,都依你。既然你说不能卖,那就不卖,让她在家里在待几年,找个清白人家。”
甄婆子什么德性刘媒婆还不知道?
见这母子两一搭一唱,刘媒婆还当甄慕氏又想坐地还钱,当下脸色也沉了下来,婶子也不叫了,凉凉地说道:“甄婆子,做人可不能贪得无厌,这十里八乡的你也不打听打听,谁家还能有陈员外慷慨,十贯钱别说买一个小丫头,就是十个都够了,瞧中你家二娘,也是看她是个能生养的。这价……可是再高也没有了!”
甄大郎在一旁开口:“刘婶子也说了十贯钱都够买十个小丫头,那陈员外又为什么花这么多钱到我们乡下来买人?里面别是有什么我们不知的隐情。”
“就是,我儿子以后可是要考状元的,他妹子哪能给人做妾?说出去还不笑话死。”慕清故作骄傲虚荣的样子,“这十贯钱你赶紧拉回去,去买个十个八个的丫头,这十贯钱我们不稀罕!”
“不稀罕?还当我稀罕你啊!”刘媒婆一口盐汽水就喷到慕清脸上:“当初是谁求着我帮你家那二娘找人家,那陈员外家可是县里大户,多少娘子想嫁进去,若不是看在你家大娘当初是我保的媒的份上,这种好事会轮到你家二娘?”
慕清听她大娘二娘的知道她说的是甄香君和甄香草,连忙回道:“那不是正好?我家二娘也不给人当妾,你还是给我寻个清白人家吧。”
“你个老东西!你说要卖就卖,说不卖就不卖了是吧?”刘媒婆当下撕破了脸皮,“今天我已经把钱给拉来了,这身契你必须得签!”
慕清向来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最听不得别人对她用命令的语气,必须?什么叫必须?当下学着记忆中甄慕氏的样子,把袖子一撸:“怎么着?你还想强买强卖不成?这身契一天没签,事情一天没落实,我就有反悔的余地,真当我好糊弄是吧?那陈员外家是个什么境况当我不知道呢?我家二娘卖进去,只怕用不了多久我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刘媒婆一噎,这事还真被慕清给说着了。
陈员外至今得了六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