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金凤站在众目睽睽之下,耳朵里充满了各种恶意的猜测,她的头越来越低,背也越来越驼。
手铐?公安?众人指责的声音?这一切,都曾经在吴金凤的梦里出现过。
公安来抓自己了?事发了?吴金凤冷汗潺潺,流到眼眶里,一阵阵的刺痛。
“春平家的是不是犯了什么大罪被翻出来了?要不然也不能出动这么多公安来抓她吧?”一个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家回头一看,是村里和吴金凤不大对付的王婆子。
王婆子和吴金凤因为一块自留地的边界掐过一架,王婆子的嘴皮子不够吴金凤利索,打架也不够吴金凤狠,那次很是吃了个大亏。
见到吴金凤狼狈的样子,王婆子的心里甭提多解气了。说说怪话什么的本来是农村老娘们擅长的事,王婆子为了黑黑吴金凤,恶意的猜测那是张口就来。
“不能吧?周春平为人不错,他的婆娘再坏也不能坏到哪儿去呀!”这是和吴金凤交好的曹大娘。
“抓走吧~!报应啊~!报应不爽啊~!”远离人群十几米的地方,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婆子张开双手,仰面朝天,像是要拥抱整个天空一般的姿势让大家吓了一跳。
“瞧!马神婆怎么出来了?”一位村民诧异地问。
“是啊!不是说马神婆病的起不了床了吗?”
“听说只要有坏人伏法,马神婆的身体就会好上几分。”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法网难逃。冤魂索命,子孙不孝啊!”马神婆又大叫了一声。老婆子嘶哑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撞进了人们的心里。
马神婆一只眼是半瞎的,运动没开始之前靠跳大神为生。马神婆家祖上是有名的巫师,前些年三合镇没医院的时候,周家村很多人生病了就去马神婆那里讨一碗符水喝。也不知道是马神婆真有几分本事还是那些人命不该死,喝了马神婆符水的人,很多被治好了。
这些年来,大家都怕沾上“封建迷信”的边,不敢明目张胆请马神婆到家里跳大神,不过,周家村有人结婚或是出殡,都会偷偷请马神婆掐算一番。
被马神婆这么一打岔,现场的热闹顿时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
“子孙不孝?周春平夫妻俩做了什么缺德事吗?”
“那也难说,人家没做亏心事,怎么好好的大城市不呆,非要跑到我们这个小山村来?”
“我看可能是真的,要不然公安也不会上门了。”
······
周春平的脸色越来越黑,村民们的想象力真的是无穷尽,虽然其中也有几分事实,但是这样的话周春平一点都不想听到。
他老周家的名声这次算是被老太婆败了个一干二净。
乔爱国见事情有点失控,赶紧吼了一声:“散了啊散了啊!不准宣扬封建迷信。”
围观的人赶紧闭上了自己的嘴,这个年代,宣扬封建迷信可是不小的罪名,这么多公安在,等会也把他们用手铐铐起来就惨了。
有些胆小的偷偷溜走了,现场剩下几个胆大又生怕不热闹的村民。
马神婆家孙子见乔爱国没注意,赶紧把马神婆带走了。这些年来,马神婆的神智有些不清,刚才也不知怎的,一个不注意就让她溜出了门。
吴金凤的脸色灰白,勾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花白的头发在她刚才的挣扎下披散了一大缕下来,在风中吹的乱糟糟的,整个人显得很可怜。
“妈,没事的,您别怕!您跟公安同志去派出所说明一下情况,很快就能回家。”周志新走到吴金凤面前劝说着。
“三儿,小三,我不去,我不去派出所。”吴金凤抬起头,眼里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直往下淌。
“妈,您冷静点,只是叫你去调查一下,没什么事。”周志新见吴金凤的精神状态不大好,急忙轻声安慰着:“妈,您别急,您乖乖地跟他们走,我让公安同志把您手上的手铐给去了。”
“不!我不去!三儿,你是部队里的官,你和公安说说,我不去派出所。”吴金凤死命地摇着头,不肯接受要去派出所的事实。她听说了,公安有种仪器叫测谎仪,进到了那里,她什么秘密都保不住了。
“志新,不是我不肯通融,是你妈她······”乔爱国走了过来,听到周志新母子俩的对话,摇了摇头。
吴金凤的精神状况看起来不大好,但是,带人回去调查又是乔爱国的职责。一时间,乔爱国进退两难。
“爱国,你看我妈的状态不大好,这样吧!你们能不能在村里把这件事给了结一下?”周志新虽然觉得对不起赵芸香,但是,他妈都这个样子了,再逼紧一点,还不知道会不会吓坏?
周志新的背影有些萧索。刚下车时的开心在此时已经半分不剩,这次回家的感觉像是吞了几大口的黄连水一般,苦心苦肺。
周志新知道他必须替吴金凤求情,从他追出大门外开始,已经注定了他必须要这样做。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