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 冯瞿接到了顾茗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说:“感谢少帅的厚爱,请恕我不能误人子弟, 真正愿意去倾听的年轻人, 读我的文章也是一样的, 何必浪费学生们的宝贵时光。”
隔着电话线,她的声音有些失真, 他也能畅所欲言:“……我回来想了想,其实那天说的话也许会让你产生误解。我那天问你愿意当我的药,并不是对你有什么企图,或者还想与你发生点什么事情, 而是真心真意觉得你的直言不讳能让我在被人追捧的时候保持清醒的头脑。我父亲身边也有很多幕僚,以你的才华, 即使不懂军事,做不了幕僚,可是做个直言不讳的朋友, 也不可以吗?”
顾茗在电话那头轻轻笑起来, 曾几何时,容城少帅是需要朋友的男人?
她笑够了, 才说:“冯瞿, 基于我们曾经有过的关系, 以及对于你未来婚姻的影响, 我们不做朋友, 才是最好的选择!再见!”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那是她第一次以平等的姿态直呼他的名字, 毫无谄媚巴结之间,也没有恐惧愤怒或者别的情绪,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声称呼,冯瞿忽然间觉得心里好像被人塞进来一团乱麻,特别难受。
他挂了电话,怔怔出神。
到了现在,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他也是有私心的。
顾茗是个奇怪的女人,她身上仿佛有一种魔力,像西方翻译小说里在月夜下唱歌的人鱼,迷惑了船夫,引起海难。
他目前搞不清楚自己这种奇怪的情绪,就想把她放在身边,就近观察。
对于冯瞿来说,能够引起他情绪失常的女人,吸引他一再去思考,反复去回想,也唯有顾茗一个了。
战场之上,一点点隐患就足以颠覆一场战争的成败,这种不在他掌控之内的隐患,总让他心中隐隐不安,却又无可奈何。
她再一次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
过了几日,他们此次请到的五位教授都准备好了,冯瞿与冯晨亲自护送几位教授前往容城。
冯伯祥在督军府的客厅里接见了几位教授,言语之间十分尊敬,连平日偶尔被军政府官员气坏了冒出的口头禅都没出现过,一再说:“几位先生愿意来容城教孩子们,是孩子们的幸运!往后但有生活上的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也可以找阿瞿,他会帮先生们解决的!若是对筹建大学还有什么建议,也可以跟阿瞿商量!”
宋先生欠身致谢:“多谢冯大帅,有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提前说清楚,学校不同于军队管制,政治的因素不应该介入太多,如果想要教出好学生,我希望军政府不要干涉学校内部事务!”
冯伯祥:“自然!宋先生说的有道理,学校内部的事务,除了先生们的酬劳及学校学生各种补助需要从军政府支取之外,教学的事情就全靠各位先生了!”
五位教授不足以办起一件学校,但这位五教授再行举荐,再由冯晨跑腿去请,容城大学的教师名录也渐渐多了起来。
鉴于冯晨在沪上的表现,冯伯祥十分满意:“你大哥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我瞧你做事也周到,往后请先生的事情便交给你去跑,没事儿多给你大哥打打下手。”
冯伯祥巴不得儿子们手足情深,互相扶持,见到冯晨对冯瞿亲近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冯晨试探性的提:“等容城大学办起来,先生们都请到了,父亲是不是愿意给儿子一笔学费,让儿子去国外学医了?”
冯伯祥一拍桌子,眉毛都立了起来,露出杀伐果断的一面:“家里事儿做的好好的,往国外跑什么跑?黄毛子的地方有什么好的?你没看沪上那些黄毛子横行霸道去了国外还不得被黄毛子欺负死?”
冯晨:“……”他该怎么样才能说服亲爹呢?
他不住朝冯瞿使眼色,可是冯瞿明明接收到了他的眼色,却装看不见。
从大帅书房里出来之后,他忍不住埋怨:“大哥,刚才你怎么不帮我多说几句话?”
冯瞿慢悠悠说:“我记得在国际饭店的时候,你是怎么说我的。”
冯晨:“……”感情这是记上仇了?
他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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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瞿出现在沪上,并且上门来重金礼聘,想要让她出任大学教授,对于顾茗来说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
她拒绝了冯瞿,且并不觉得遗憾,只是偶尔想起来觉得好笑——真没想到狂妄自大如冯少帅,有一天居然也会承认自己有眼瞎,轻视别人的时候。
这算是个好的社会现象吗?
冯少帅通过阅读她的文章肯正视她,并且承认她的才华,这样的直男癌都有转变观念的一天,那么别的男人呢?
是不是也有潜移默化而转变思想的一天?
每当想到这些,顾茗就激动不已,赶起稿子来更有干劲了。
过了半个月,管美筠坐火车从容城前来见她,两个人分开之后时有通信。
她毕业之后,家里想把她早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