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里, 沉泷的周围并没有一个叫迟千尘的、脸皮很厚很爱笑的人在周围打转。
沉泷再度变为了孤身一人,只是表情更冷,更加无人敢靠近。虽面上无甚变化,但却是越来越爱发呆了,时长是一个人盯着一个角落, 一动不动看上许久。
三生镜能反映过往,却无法查探人的心情如何。
但迟槿却觉得, 沉泷是在想一个人——想迟千尘。
很快,迟槿的想法应验了。因问沉泷似乎终于忍不住,伸手在面前浮出一面水镜,紧接着,迟千尘的脸便出现在画面里。
“他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恨已入骨, 什么都晚了。”戚施开口, 摇头叹气, “我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沉泷虽然是魔尊,却也不是随意杀人之辈。为何会忽然屠尽雾隐山全员?
迟槿摇头, “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为什么要那样做。”
两人不再说话,继续看。
画面里, 沉泷盯着水镜看的时间越来越长。一开始只是一两刻钟, 接着变成了一两个时辰, 然后是一两日, 最后竟是眼也不合的没日没夜的看。
而画面里的迟千尘, 也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的模样,变得沉稳。他面上仍旧时长挂着笑,却再不是从前面对沉泷时候,没脸没皮又隐含着讨好的笑。
他似乎依旧真诚且友善,至少从任何一个人的角度看过去,都无法从他眼中看出痛苦痕迹。
但迟槿却清楚的知道,在门派众被最爱的人屠杀之后,他不可能不痛苦。他再也不大大咧咧,再也随意不议论挖苦雾隐山众人,再也不把心交出来。他脸上的笑是假的,身边的朋友是假的,眼中的善意是假的,嘴里的爱是假的,唯独对魔修的杀意是真的。
然而,这样的迟千尘却出乎意外的受人欢迎。许许多多的人都爱他,许许多多的人都乐意跟他一起。但他最后选择了一个女人,迟雨馨。他和她订婚了。
看到这一幕时候,素来强装镇定的沉泷周身气流翻滚,竟把魔宫毁了大半。
迟槿知道这个女人。她的画像被挂在迟家祠堂里,是迟千尘的妻子。迟家大小姐,未来的迟家掌舵人。
迟雨馨似乎知道迟千尘并不爱他,总是在迟千尘不在身边时候在闺房里喃喃自语,“为什么总是不开心呢?为什么明明不开心,还笑得那么开心呢?”
有一次,醉酒后的迟雨馨将将这句在嘴边徘徊了无数句的话说了出来。迟千尘听到,却依旧笑而不语。待他独自一人时候,他却笑道:“有人想看我痛苦地模样,可我却不想他看到。”
再后来,迟千尘和迟雨馨成亲的日子到了。
沉泷便是在那一天出现的。他出现在迟雨馨的房间里,面对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眼里的妒火毫不掩饰的喷洒出来。
“你又什么资格和他在一起?!”他低声吼道,“你有什么资格和他在一起?他爱的人分明是我!”
魔尊的名声在外,迟雨馨一眼就看出了来者何人。正惊恐于对方忽然的现身,下一刻就注意到了他眼中的嫉妒。
雾隐山被魔君屠杀一事,修真界无人不知。迟雨馨忽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那他该和您在一起吗?”迟雨馨,笑容讽刺,“和您这位屠了雾隐山满门的魔尊一起吗?”
沉泷的眼一瞬间变得血红,“我杀了你!”
“那样,他只会更恨你。”她不惧,“我至少能给他安慰,而你,你出了给他痛苦外,还能给他什么?”
沉泷闻言,瞳孔伸缩。他把迟雨馨掼到地上,一脚踩在她胸口,冷道:“我许你一年时间,许你给他留下子嗣。一年以后,我会杀了你。即便他会因此痛苦,也不会痛苦多久。因为,我会撕出他的情魄。”
他说:“我会给他带来平静。”
迟千尘回来时候,婚房已经回归平静。迟雨馨笑着迎接他的丈夫,对方才的事只字不提。
往后一年之间,仙魔两道冲突不断,死伤无数。而每一次冲突,迟千尘都起了不小的作用。然而,无论魔界对迟千尘的恨意达到了何种程度,他始终安然无恙。
一年之后,迟雨馨在剩下一个孩子后,被如约赶来的沉泷夺去了性命。然后,面对那个仍在襁褓里的孩子,沉泷怔了一回,有些笨手笨脚的把他抱了起来。一探脉之下,却发现这孩子先天不足。竟从生下来起便是个死胎。正巧此时,迟千尘踢门而入。
迟槿感到一股铺天盖地的悲哀从迟千尘身上传来。师门被杀时,他无力阻止。妻儿被杀时候,他同样无力。
但迟千尘面上仍是笑着。
沉泷恢复了他的冰冷表情。
“本座不喜欢你面上的笑。”
他想按照原计划,生生撕开迟千尘的情魄,安放到了那孩子的身体里。然而出手时候,他却用半生之力,为那先天不足的孩子续命,竟然重新让那孩子的呼吸有了起伏。
再然后,沉泷便又消失了。他从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