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里的严九钦,摘下了头冠, 换去了一身衣裳。只见他身段颀长, 背脊在油灯下显得有些清劲消瘦之意。
影子被拉长在灯幢之下, 一盏灯烛,拉近在了案台上。严九钦此时坐落于软席上, 伏在案纸上, 露出一双手。
这手指骨纤长,肤白似雪。在摇兀的烛光下,显得有几分犹如夜里的昙花,只见他一手从笔搁上取来了一支细长的毫笔。
沾墨,落纸。
习字, 他每日的功课。不是他人要求,而是自我严律。
正抄写着《群书治要六韬》,其中一篇:“……主好忿怒, 妄诛杀人。……主好珠玉,奇怪异物。……”
落笔飘逸,笔迹瘦劲, 藏锋提顿, 字皆兰竹。
只见他身后是一幅挂画的《初冬腊梅山禽图》, 屋晦如黯, 隐看一人在案上秉笔, 身后画白, 台前墨黑, 相应交衬。
“……人主好田猎罼弋, 不避时禁,则岁多大风,禾谷不实。人主好破坏名山,雍塞大川,决通名水,则岁多大会,伤名,五谷不滋。人主好武事,兵革不息,则日月薄蚀,太白试行。”
一旁抄写着,一旁念出于声。
朗然清冷的声语,响在了寂冷的夜晚里。竟有几分像是野外之鹤落于隰边之感。
良久,严九钦终于抬起了头,朝案上抄完数篇目的书法看去,眼底一转他刚才的冷清之感,此时眼里如往日,顾沉沉把笔墨收了起来。
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严九钦,任务是扶兴严家。他和他父亲各自站的储君阵营不一样,如果想要振兴严家,不使其灭亡,便要扶植一位真正的君王。
原主严九钦是选择了李如锋,最后下场是太子登基,越王造反失败,严家落得个满门抄斩。这一世他代严九钦要改变这灭门之灾,如若是换了他人,肯定是转变阵营改投太子麾下。
可是顾沉沉却偏偏不走这条路,他想要以一己之力,改变这个世界轨迹——绊倒太子李琮,送李如锋登上皇位。而且他深信,原主严九钦选择李如锋是有可取之处。而且太子实在脓包一个,难当君才大任。而李如锋有明主之才。如若是让严九钦再选择一回,顾沉沉猜他也是会再选李如锋。
不是他作,主要是顾沉沉最近回了一趟兰布拉加星球的公司,公司新特聘了一新人,能力出众,竞争得头破血流。
想起之前几个世界以为自己圆满完成任务,没想到那新人快穿业务员则是在每一个世界出众耀眼,实在是抢饭碗抢到跟前。
想到今年的最佳业务员奖,顾沉沉不得不一拼。
这世界,就是要送李如锋当皇帝了!
他详细了解了本世界严九钦的性格,八面玲珑,面冷心慈。为臣为子为夫本分尽到绝,各不耽搁。忠孝情皆全。忠是对李如锋。情是对妻。孝对他父亲,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却依旧孝道憾天。总结一字,抛去最终落败的结局,严九钦真是十全十美的男人。
顾沉沉这个世界是打算收起所有他的性格脾气,尽心全意地做好严九钦这个人物。
把练好的帖纸晾起来,严九钦素来有习练书法抄录古策习惯。夜纵然已深,再摊开了一沓宣纸,磨墨,提笔。
雪白的宣纸溶下了狼毫笔的墨汁,只见纸上赫然几个大字:
“九转丹砂牢拾取,管精金,只是寻常铁。龙共虎,应声裂!”(出自陈亮的《贺新郎》)
书以明志。
当日夜里。
一老妪进了宫,走过丹凤桥,进了深宫后,直奔辛夷苑。刚进了院,便看见了寝宫的辛妃正惴惴不安地徘徊踱步,东窗事发才短短一天,她正急切等待着太子和皇帝的消息。
皇上的旨意处置不日即颁发下来,她唯一可以寄托生的希望即在了太子李琮身上了。于是她才如此的心急如焚。
见了往日的一皇子的乳母苏氏,辛妃一下急唤道,“苏妈妈,你怎来了,可否有什么消息?”
苏氏没有应她地坐下来,告之她:“皇上那边已经龙颜大怒了,圣旨即刻也该颁落下来。”
辛妃急得眼泪大颗地滚落,“苏妈妈,你说圣旨会怎处置我?皇上会把我打入冷宫还是……”
“丢车保卒,”苏氏见她流泪的模样,本就年纪幼小,此时更是如梨花带泪,那张俊俏的小脸尤其惹人怜悯,不忍地道,“皇上很有可能会为了保住太子而赐死你。”
“赐,赐死我?……”辛妃睁大了滚圆的黑眼珠,“我,我……”面上已经是灰如土色,剩一双悲恸的眼睛,眼泪兀自地流下。
“你别急,你去求太子呀,太子会求圣上对你网开一面的。”苏氏狡言辩色地悄悄告诉她,措使她去投求太子。
“不,不,太子肯定会不顾我。俗话说的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太子不会为了我去抛弃他的荣华富贵和他那储君之位的。”辛妃涕泪涟涟,双眼失神,几乎是要跌倒在地。
苏氏扶住她,缓低了的声音,“你就告诉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