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德国女生,比明屹大四岁,曾参加过五次IMO,一度是数竞界的传奇人物。
Sauermann参加的最后一届IMO,恰好是明屹因为骨折而错失的第一届。
那年的IMO比赛题目,明屹曾自己在私底下做过,他在固定的一半时间内做出,六道全对。
但相较于后来国家对分发给学生的标准答案,明屹的解法中,有一道题的解法更为繁冗复杂。
后来明屹从老师那里得知,标准答案中更加简明流畅的优美解法,便是那个德国的天才少女Sauermann给出的。
明屹一度觉得这个Sauermann十分优秀,并期望着有一日能够与对方一较高下。
但Sauermann在高中毕业之后,并未选择在理论数学领域进一步深造研究,而是选择了亚琛工业大学的机械系。
好在并没有过太久,明屹便意识到了自己的浅薄。
对于一道人为设计的有解数学题而言,再惊艳再简明的解法,都不应当被视作为高超数学能力的证明。
言归正传。
那个叫乔皙的少女,终于点燃了明屹在数学领域以外的新热情。
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深藏在少年天才体内、常年如同死火山一般沉寂、可一旦点燃却又足以毁天灭地的繁殖热情。
这话细想起来其实十分流氓。
当然,当年的少年明屹并没有想得太过深入。
那时他仅仅是觉得,她有些好玩。
他见乔皙第一面时,她便是一副含着眼泪的哭唧唧模样。
有些滑稽,有些可笑,但也有些可爱。
所以明屹给她起了一个小小的昵称,叫“哭气包”。
哭气包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爱哭鬼,可同她相处的日日夜夜中,明屹每每在死亡边缘试探,为的便是看见哭气包被气得飙眼泪却又不得不艰难忍住,最后为了掩饰自己的爱哭,只得跳起来敲他脑袋的模样。
其实全天下,敢拍明屹脑袋的也不过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明屹那四肢发达的亲爹……打了便打了吧,明屹并不愿与一个老人家计较。
再有一个,便是这个胆大包天的哭气包。
明明刚认识时,哭气包在他面前还是一副不敢大声说话的怂了吧唧模样,可谁知道到了后来,哭气包不但敢对他大声说话,竟然也敢打他了。
并且在打了他之后,发现他没有打回来时,哭气包还会偷偷流露出几分狡黠的笑意。
为了这几分笑意,明屹曾心甘情愿的被她打过很多次。
到了很久以后,明屹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对哭气包的这种纵容,名字叫作“喜欢”。
只是在后来的许多年里,明屹一度不曾再想起过她。
更确切地说,是不敢想起她。
家里刚出事的那一阵,明屹倒是时常梦见他的小哭包。
在他的每一个梦中,她都是蜷缩在方寸之地之间,哭得满脸泪痕、伤心欲绝。
可哪怕是在梦中,他也只能站在原地,隔得远远的看她一眼。
明屹知道,这不是梦。
她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恐怕日日夜夜都是这样哭过来的吧。
他远远看着,却无能为力。
再到后来,明屹便不再想起她了。
那时明屹以为,他年少时唯一爱恋过的女孩,会同他的黄金时代一起,永久地留在异国他乡。
如果每个人都有黄金时代的话,那么明屹的黄金时代,毫无疑问便是十九岁时在MIT求学的那一段时光。
Scholze教授将明屹视作最得意的学生。与之相对,他亦是明屹最尊敬的师长。
他们两人从出身、经历到性格是惊人的相似。
两人都是参加IMO出身,都是在小小年纪便背负了盛名,都是对数学有着无穷的兴趣与热情。
甚至两人在理论数学中感兴趣的分支领域也几乎一模一样。
在MIT的那两年时间里,除去基础课程的时间,明屹几乎有一半时间都同Scholze教授待在一起。
那时的明屹不过才十九岁,正是思维最敏捷的年纪。
少年人的头脑转得飞快,Scholze教授的理论功底扎实深厚,两人一拍即合,再加上两人都是天生的精力旺盛,聚在一起彻夜讨论问题是常有的事情。
那时的明屹以为,自己的人生会和Scholze教授一样,一眼便能看到尽头——
毕业之后在高校就职,同青梅竹马的初恋女友结婚,也许会有一个或两个孩子,此后将毕生都奉献于理论数学的研究。
也许能够解出几个世纪悬而未决的世纪难题,也许能够提出开创性的理论、留名青史,又也许一辈子埋首在浩瀚书海中,穷经皓首,最终也没能在数学史上留下半个名字。
其实无论是哪一种,于明屹而言,这一生都不算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