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练，繁星满天。有参天古树高高耸立，抬头望去，不见树梢。低头俯瞰，也不辨地面。
有说话声在树干上响起，那里，离地七八十米，枝繁叶茂。
“大块头，你爬树的样子有些滑稽啊，像只猴子。左晃右晃，东张西望。”一身灰衣的晓雪打趣着刚刚站稳的壮硕汉子。
“哪有老婆好看，一跳一跳的，像只可爱的松鼠。”黄山乐呵呵地笑着，“不过你要注意点啊，我在下面看着心慌，万一掉下来怎么办？”他故意摸了摸额头不存在的虚汗，表示他确实心慌。
“哼，这不是有你在后面跟着嘛，掉下来难道你会不接住？”晓雪翘起下巴，嘴角不住的上扬。
“那是！怎么可能接不住！你这么轻，我一只手就能举起来。”黄山挥了挥他那日益雄壮的右臂。
“《花溅泪鸟惊心》这本书说得不错，多吹吹风，确实可以让人更加敏锐。几个月下来，耳聪目明了不少，连带着身手都矫健了起来。”晓雪收起玩笑，轻声感叹。
“那也多亏了《修脸大法》啊，这书名不靠谱，赏脸或者观火的建议却是独到。一番修炼，心思变得安静纯粹，心静便能更好地感受这些流散不定的风，纯粹，便多了些五花八门的感悟。”黄山找个平整的地方坐好，很是欣慰。
“不知黄昏住得可习惯？和老师同学相处得是否愉快？不知他要多久才能打开识海？”晓雪极目远眺，可是星光依旧暗淡了些，远方黑成了一团，什么都分辨不出。
“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可是我的孩子，以后也当然是男子汉，不用担心。”黄山得意洋洋，似乎他的儿子就是棒，“说起来，小不点可比我们幸运得多啊。神殿在爱丽缇娅开办学堂时，你我的年纪都过了15岁，识海已经凝固，算是被神殿判了死刑了，终身都只能是劳苦大众的一员。”他不由地苦笑。
“你当时可是哭了三天三夜，但人家就是不收。”晓雪嫌他笑得不够苦，火上添油。
“唉，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当时大街小巷不知多少人在哭！谁愿意一辈子都当劳苦大众啊？哭得最凶的是那几个刚过完15岁生日的，有人哭晕了，有人哭瞎了，也有人跳了河。但是神殿没有一丝松动，比国法还无情。”黄山看着明月，这明月见证过当时的一切。
“不过这样也好，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晓雪淡然一笑，“学院派和敢死队的争论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依旧争论不休。我们可是被迫成了敢死队的一员啊。说起来，我们哪来这么大的勇气，敢冒着生命危险去做尝试，拿自己来做实验呢？”她仰望星空，如此美妙深邃，如此令人心醉，她怎么可能放弃？叫她如何放得下？
“如果不是学院派确证了识海，何来敢死队？就是因为学院派证实了普通的生活之外还有其他的生活的可能性，才有无数学院外的人疯狂赴死，他们没有器材，没有知识，没有传承，只有各种奇思妙想，和敢死的勇气。我们还没到愿意接受只有一种活法的年纪，我们还不甘从生到死一路平平无奇。”黄山感慨颇深，他本来就很不甘，要不然也不会哭个三天三夜，哭到绝望为止。“所以，我才有勇气离家出走，我可不想入赘，也不想和一个陌生的女子就此终老。所以才能遇到你啊。人生果然需要搏一搏，搏了才知道妙不可言。”他看着晓雪，嘿嘿直乐，如果能看到她脸红就更妙了。可惜只有白眼，当然，白眼也是别有风情。
晓雪抛了个白眼，语气有些沉重，“我们会不会有些不负责任？从小就给黄昏念了些乱七八糟的功法、秘笈、绝招，还让他莫名其妙地练出了心丝，我有些担心。这东西可完全不在我们掌控之中。要说那些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武林秘籍，我们多少还是懂一些的，偏偏这个修心的法子没有任何头绪。而且我们怎么练也练不出来，”
“不用担心。小孩子都有好奇心，你不教他自己也会去学。只是他学的和我们教的不同而已。再说了，就算我们教错了，这个世道还有更对的东西吗？让他到大街上去学，能学到更好的东西吗？就算现在进了学堂，万一打不开识海怎么办？浪费几年时间。就算开了识海，万一凝不了星怎么办？浪费十年时间。我们教的这点，和这些相比，就算完全失败，也没多少损失。所以……”黄山大大咧咧，但说话却直指本质。
“呸呸呸，乌鸦嘴，能说点吉利的不？”晓雪一听不对，立马打断。“不过，学堂学院里面浪费的实在太多。几年开不了识海就没有必要再读了，那时也还好，年纪还小，还可以去学点别的什么东西谋生。如果开了识海，却迟迟凝不了星，六年学堂，三年学院，便统统浪费了，那时年龄太大，学什么都有些晚，唉，不知多少人哭着出来，不知多少人夜里流泪一辈子。”
“但是大部分人都不服，所以，这些学院里面出来的，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投身于敢死队的。这些人其实是敢死队里的最不怕死的啊，不成功，便成仁，说的就是他们。他们中，练疯练废，练死的人最多。”黄山一脸唏嘘。
“噤声，嘘。”晓雪将食指竖放于唇边，便闪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