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老百姓感受不到上层的剑拔弩张,只感觉日子一天天变好了,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大隋,威胁长安;突厥那个颉利可汗现在就住在长安,有时候能看见他出去打猎的风采,那辆带着狼头图腾的马车,经常出现在朱雀大街上。可是今天巧了,颉利的马车正好遇到了楚王回归的车队,就是躲在路边,依旧被看见,一名军官来到颉利马车旁,说楚王有请。
颉利现在是楚王的下属,只能无奈地过去参见,没想到打开车帘看见的,竟然是萧皇后那张阴森的脸;颉利精通中原文化,立马晓得自己上当了,参见萧皇后讲的就是礼节,其中学问大了去了。自己今天不管怎么做,都会成为许多人摆在嘴上的话题,就看得罪的是越王杨崇还是楚王杜伏威。
颉利心一狠,站在马车前躬身施礼,朗声说:“参见楚王。”
一旁的李百药等人傻了眼,一切都是算好的,就是没想到以颉利的身份会选择做一个睁眼瞎;杨高萍清脆地笑出声说:“安乐侯见谅,下属一时忙晕了,忘记楚王换了马车,楚王在后面一辆马车上。”
颉利再施一礼说:“参见王妃,是下官唐突了,下官这就去拜见楚王。”
此刻,朱雀大道两边已经挤满了老百姓,停在边道的马车里,都有人在伸头看;到了后面的马车前,颉利众目睽睽之下大礼参拜杜伏威,脸色不温不火,没有丝毫难堪的模样。焦俊挤在人群中,暗暗点赞,越王说得没错,颉利是一代枭雄,就算现在困在长安,依旧不可等闲视之。
颉利这一拜,尴尬的是杜伏威,只好朗声一笑说:“安乐侯免礼,等有空的时候,请到楚王府做客。”
颉利含笑答应,起身回到自己的马车上;楚王的车队继续前行,围观的人一哄而散,但是这个故事很快就化作不同的版本,在长安的大街小巷流传。杜伏威尽了一个做女婿的责任,把萧后和杨政道接到了自己的府中安置,让在府门口迎接的韦淑谐哭笑不得,杨政道可是准备封王的人,如此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进了长安,还在楚王居住,出主意的李百药分明就是在生事。
政事堂得知杜伏威先回了楚王府,大佬们立即各自打道回府,只有皇甫无逸和杨纲还拦着杨崇;韦云起去了山东,皇甫无逸重新回到御史台担任御史大夫,尚书省不再设左右丞,只有尚书中丞独狐怀恩一个人。皇甫无逸和杨纲明白,杜伏威这么一手,看起来是给杨崇难看,但是杨政道封王的事情,肯定是打了水漂。
原来杨政道只要安心呆在榆林城,有可能继承杨暕的齐王,将榆林城作为封地;但是现在擅自入京,杨崇和崔处直等人肯定以后不愿再出杨侗那样的故事,而杨善经和关外道总管独狐篡是否还会把榆林城留给杨善经都是问题。皇甫无逸现在的态度已经大大退后了一步,设不设皇帝和谁当皇帝都摆在以后再说,现在萧后和杨政道回京了,就应该决定以什么礼节对待。
可是皇甫无逸有些头疼,因为杨崇早准备好了应对杜伏威的这一手,留下云定兴、裴寂、虞绰、封德彝、裴矩五个人和皇甫无逸、杨纲来处理这件事;原本安排的杨道玄和杜淹,都已身体不适先跑了。这几个人不是当年反隋的英雄,就是背叛杨广的逆臣,皇甫无逸用脚想都能知道最后的结果。
万般无奈,皇甫无逸只能拦着杨崇:“越王,我知道这件事是杜伏威和杨政道处置不当,杜伏威越权了;可是人已经到了长安,老百姓都知道萧后和圣天子的孙子回来了,处置不好,会让人议论。”
封德彝摇头说:“皇甫大人多虑了,杨侗兄弟都在长安居住多年,无论走留都没有人关注,现在老百姓关注杨政道,是因为他和始毕、处罗、颉利三人多次联手入侵河东、关中,人既然回来了,我们总要给个结论,到底是萧后主使的,还是杨政道自愿的。”
虞绰立即反对说:“杨政道不过是个十岁不到的小孩,做不了主,一切应该都是萧后的主意。”
皇甫无逸当然明白,这两个人是在唱双簧,红脸白脸全部占住了,就等着自己往里面跳;杨纲辩解道:“当年长安洛阳在李渊和王世充手里,萧后是担心被宇文化及谋害,才去定襄避难。真到了突厥的军中,一切都无法做主。”
虞绰摇头说:“当时杨侗、屈突通就在黎阳、长平,可比定襄郡近多了;我们收复长安和涿郡以后,几次请他们回来都被拒绝了,他们坚持和颉利联手扰乱中原,罪不可恕。如果任由他们胡来,会乱了将士们的心;杨侗出走,现在江南和岭南为此乱成一团,我们不能重蹈覆辙,不如就当他们是来探亲,等他们回去以后再说。”
裴寂沉着脸说:“皇甫大人,杨大人,当初可是和杨善经有过约定,杨政道到了长安,就是富贵人家,朝堂上不会考虑。他现在不过是个小孩子,为他烦神不值得,找一个偏殿安置萧皇后,杨政道另外赏一座府邸就是了。”
如果要是这样,杨广的脸算是丢尽了,杨纲低声说:“越王,正因为杨政道是小孩子,所以才不能逼得太狠,这样还不如杀了他,免得在他心里留下阴影,以后与杨侑一样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