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崇在心里点了一个赞,就冲这个问题,岑文本的能力就远在苏世长之上,看到了崔家的侥幸心里,这是在河北,谁接手都是得罪了崔家和李家,以后恐怕在河北寸步难行;杨崇扫视了堂下说:“崔家既然交出了盐场,就在今天下午拍卖,耶律天佐,盐场的经营就交给你管,所有的管事和吏员都可以从百骑营抽人担任。盐铁司的官员够不够?”
崔弘肃面色如常,在崔家,他是与杨崇打交道时间最长的一个人,还做过杨崇的大掌柜,岂能不知道杨崇做事每每意料在先;崔家如此表态,杨崇要是不做出反应,那才是不正常。耶律天佐小心地说:“涉及的官员太多,人手有些紧张。”
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难题,大面积地审案需要人手,而河北的官吏,连耶律天佐自己都吃不准;杨崇立刻拍板:“就从调来查账的士子中挑选二十人补充到盐铁司任职,如果不够,十日后再增选二十人。”
案子一开始审,杨崇就调了一百名去年落榜的士子来协助查案,当时的理由是需要记账和行文,现在看杨崇是早有预料到方方面面会跟他拖。这些士子能直接进入盐铁司任职,肯定是个个愿意,耶律天佐无话可说了;作为杨崇的老部下,耶律天佐明白,有些事就是不可逾越的,一旦逾越,就无法挽回,自己能帮的忙只能到这里。
长芦县的盐场下午就在角飞城拍卖,原来所有的人都当是笑话,可是当吕岩和徐感出现的时候,所有人立即明白,杨崇不是开玩笑,杨崇就是要给崔家看看,犯了错就是要付出代价的。吕岩、徐感,加上刘黑闼的弟弟刘十善,一共三家最后达成协议,吕岩六成、徐感两成、刘十善两成,合伙从崔家手里接过了盐场。
吕岩报的盐产量是一年两百万斤,比崔家高了三层,但是没有人当吕岩开玩笑,因为华亭的盐场已经做过表率,海盐产量高得出奇,吕岩算是杨崇的门人,只要杨崇肯把绝技相授,长芦盐场的产量上一个台阶没问题。
崔弘肃很爽快地办了移交的手续,杨崇在华亭岀盐后,崔家就想弄清楚其中的奥秘,但崔处直和崔瑶拒绝帮忙,让沧州三处盐场人心浮动。同样是盐商,南方那些人赚得比沧州这边据说要多一半的利,欲望不平之下,出现一些问题是正常的,但是很明显,崔宝山送信的举动激怒了杨崇,把这次盐商的案件上升到了阴谋的高度。
崔家没有闲着,根据调查来的资料,是有阴谋,但绝不是崔家;只是五姓七望的枝节绊住了崔家的手,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退出,离是非漩涡躲得远远的,钱财是身外之物,需要舍的时候就要舍得。
杨崇果然在第二天就离开了沧州,让所有人都感觉到进退两难,曹家的态度随着曹湛回信变得很干脆,和崔家一样交出盐田,随后马家同样交出了盐田。但是因为无人主持处理,两块盐田很快就停工了;马家、曹家的家奴全部走了,盐田只剩下盐工,群龙无首。苏世长和耶律天佐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如果他们无法判决,一旦盐田出了问题,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苏世长只能允许张亮肆意而为,凡是涉事的盐商都被抄家,即使远在河南的商行也在一天之内被查封。不少盐商交出了账本,情愿平账罚款;对于没有账本的盐商,岑文本开始从其他案件入手,逐一审问,当第三家盐商被抄家充军的时候,马君德出面了。马君德作为东盐城的郡守,开门见山地提出条件,他愿意交出李信陵幕后操纵的证据,对于盐商的追查到此结束。
苏世长和张亮都不敢做主,但岑文本答应了,马君德很高兴地说:“岑大人,我就喜欢有胆识的人,你们放心,我是心向越王的,绝不会做捣鬼的事,我和你一起去涿郡见越王,需要我本人表态的决不后退。”
苏世长、张亮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多虑了,马君德能在当年率众献城给宋金刚,绝对是个有见识的人,晓得杨崇不是在乎这点盐田和税钱,而是要给河北的士族立一个规矩。崔家、曹家在朝中都有人,这点事不影响两家以后的荣华富贵;马家不同,要想安身,只有攀上杨崇的关系,只要杨崇罩着马家,清河崔氏和赵郡李氏就拿马家这样三流的士族没有办法。
果然在天弃验过资料后,杨崇很高兴地接见了马君德,直接任命马君德为渤海屯田都督,顶替了崔宝山的位置;耶律天佐改任东盐郡郡守,岑文本接手盐铁司,两人负责处理马家在东盐郡的盐田,杨崇只有一个要求,原有的盐商全部取消资格,在全国各大盐区通报,不允许再涉入盐业。
曹家的盐田,杨崇做了一个大人情,在李信陵等人被捕后,杨崇特地派崔凤举安排人去赵郡李氏传话,询问有没有兴趣承包;李安期闲赋在家,李信陵和一批子弟旧友都在涿郡的大牢里,李家确实很需要和杨崇和解,可是赵郡李氏现在是反对杨崇的一杆旗帜,多少心怀不满的士族都跟在后面。
赵郡李氏考虑了三天,还是为了李氏的名望,拒绝了杨崇的建议。李信陵等七人被判斩刑,家产抄没;另外九人被判流放,每个人罚金都超过十万两白银;李孟尝的家人全部流放且末,崔宝山流放千里外的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