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一到,河北大地刚刚开始恢复绿色,永济渠水开始哗哗流淌,河西军新的一轮攻势就开始了。永济渠分为两段:南段自沁河口向北,经今新乡、滑县、馆陶、清河、南皮、沧州,抵达三会海口;北段三会海口折向西北,经雍奴、安次到达涿郡。
雍奴县在运河边上,徐圆朗、杨延石的步军反而率先发动了进攻,各种船只五百艘,运载着虎步营和五千水师,分别从涿郡和沧州驶来,企图登岸;唐军不是没有准备,长孙无忌在岸边立了营寨,率领三千弓弩手防备运河方向的进攻,只要看见河西军船只靠近,长孙无忌就下令放箭。
乱箭俱发的情况下,徐圆朗与杨延石都不敢轻进,只好听郑颋的主张,命令部队在船上诱敌,然后在运河的对面靠岸立寨;运河没有暗礁,到了晚上,郑颋派出一百艘船,全部竖着稻草人,击鼓而进,唐军更是箭飞如雨,射了半夜,长孙无忌发现射了三万支箭,才下令停止射击。
河西军一天一夜,竟然得到五万多支箭,全部用泡过脂水的布头稻草做成两万支火箭;又等了一日,等到顺风的时候,徐圆朗下令全军出动,冲向对岸,行进中一齐放箭。一轮轮的火箭落入唐军的营寨,四处火起,一直从运河边烧往陆地;唐军支撑不住,只得弃寨到岸边对射。
在五十艘装有床弩的船只进攻下,唐军露出了三个缺口,被河西军强行登岸,杨延石率领重步兵一马当先,杀散唐军弓弩手;背后徐圆朗、郑颋驱兵大进。长孙无忌抵挡不住,率领六百残兵败走雍奴县,得知徐世绩、王薄率领四万大军在进攻渔阳,侯君集的援军已经无法到达,长孙无忌主动弃了雍奴县,逃往渔阳。
河西军留徐圆朗守城,杨延石、郑颋带领虎步营前去与徐世绩会合,走到半路,斥候慌张跑回来报告,唐军的骑兵杀来了。话音未落,就听见整齐的马蹄声传来,四片乌云从前方的地平线上涌出,快速地冲杀过来;杨延石根本来不及布阵,只好亲自率领一千重甲步兵,挥舞着佰刀长斧,冲入骑兵阵中,把布阵的任务留给郑颋。
冷兵器时代,骑兵一直是步兵挥之不去的噩梦,依靠着强大的冲击力,在野战中每每肆虐步兵,即使失利,也能靠着机动性全身而退,然后组织下一轮的进攻。步兵大多数情况下只能以静制动,用阵型阻止敌骑兵的冲锋,就算这样,面对射骑,步兵依旧会在大量的士兵死亡后,因阵型崩溃被游骑四处掩杀。
河西军每每以步兵获胜,就在阵地和装备的优势上,两翼有自家骑兵的掩护,只管正面射杀就可,但是今天,虎步营是孤军奋战。来的是玄甲骑兵,只有三千人左右,席卷出无边的沙尘;唐军骑兵一个个骑术精良不在突厥人之下,动作整齐而舒展,纵然是全速冲锋的情况下,骑兵之间距离都保持在半个马身左右。
两军相遇勇者胜,杨延石一声大吼,一千步军分为四队,分别冲向迎面而来的骑兵,如同一群海鸥,冲进了无边的黑暗里。唐军来的是高履行、卫孝节、侯君集、张士贵四员将领,久和河西军交手,都清楚对方抛出重步兵拼命的意图,一旦后面箭阵组成,就算是玄甲骑兵,那也是难以啃下这块骨头。
高履行、卫孝节、侯君集、张士贵四人很默契,高履行、卫孝节指挥骑兵缠住河西军的重甲步兵,侯君集、张士贵率领两千骑冲下河西军正在调动的军队。郑颋只觉得心中无比愤懑,心跳比往常快了许多,好不容易出征一次却遇到这种情况,那就是自己的命;郑颋拔出手中剑,正准备下令出击,却发现虎步营的将士已经自觉地每五十人一组,不用阵地就开始反击。
玄甲骑兵的速度太快,第一轮齐射的弩箭飞过,第二轮弩箭就少了一半,护卫弓箭手的步军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利用长枪盾牌顶住骑兵的冲击;厮杀片刻后,虎步营付出了上千人死亡的代价,重新聚集的弓箭手射出了第三轮齐射,玄甲骑兵纷纷中箭倒地,战马被射伤的更多。
郑颋心情稍稍平静,虎步营号称河西军三大步军精锐之一,确实名副其实,作战经验丰富,打起仗来不要命,两千步军换取了九百多骑兵的伤亡,这在其他军队中是不可想象的。当虎步营的弓箭手再次被驱逐散开以后,战斗的天平完全倒向唐军;可是侯君集、张士贵越打越心惊,很多虎豹营的战士临死前只做一件事,就是砍断唐军骑兵的马腿。
唐军战马紧缺,玄甲骑兵再受照顾,也做不到象金狼军那样一人双骑,每砍断一条马腿,就意味着一名骑兵变成步兵,如果不幸被战马压住身体,附近的虎步营将士会毫不犹豫地结果唐军士兵的性命。步军伤亡三分之一就崩溃的惯例在虎步营面前没有体现,望着还有八百多人聚集在那面绣着老虎的大旗下,侯君集甚至想下达撤退的命令。
两千骑兵只剩下七百多骑,当砍下那面大旗的时候,恐怕剩下不到五百人,这样的胜利相当于羞怒;侯君集往重甲步军那边望望,情况更惨,现在竟然是五百对五百的状况,相差不超过十个人。张士贵也有同样的感觉,要是将玄甲骑兵全部扔在这大路上,徐世绩与秦王决战的时候,唐军就没有了最后的手段,